女人的病并不难治,主要是外伤感染并染上了风寒,还有就是遍布全身的皮内伤造成的血气淤集,使用一些消炎抗感染、祛风散寒、活血化瘀、补气养血的药物即可治愈。在药物的作用及徐一鸣和五月的悉心照顾下,女人的身体逐渐有所好转,三天后,就能够起来走动,甚至还能照顾一下他的儿子。
在这期间,徐一鸣还是每天给女人换药,肌肤在药物是食物的双重作用下逐渐恢复了一些血气。每次换药时指尖触碰到柔嫩的肌肤,徐一鸣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从来没和一个女人这么近的接触过,更别说肌肤相亲了。女人没有了最初的羞涩,正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还有了一丝柔情。
生性乐观的小五月这几天更是快乐,有吃有喝,阿妈也日渐好转,还有大哥哥一般的“徐叔”——徐一鸣已经告诉他们自己的故事和姓名了,他阿妈让他这么叫的——的喜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他每天主动承担起打水、捡柴火的任务,还用弹弓打下来过一只麻雀给阿妈补充营养。
在这期间,女人告诉徐一鸣她的名字叫兰香,至于姓什么,她都说不上来,从有记忆以来,大家都叫她兰香。她今年二十四岁,比徐一鸣还小一岁。徐一鸣叫她兰香姑娘,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连忙制止,让他就叫兰香好了,听起来怪别扭的。
兰香梳洗干净后和前几天完全变了样,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皮肤白净,眉清目秀,身材匀称,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和她儿子一样清澈明亮。虽然依然消瘦,但生命的活力洋溢在身体的每个部分。
这天,在小五月拿着弹弓出去打鸟后,兰香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兰香打小就没了父母,记忆中的父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和父母亲一起在广袤无限的大草原上,父亲在牧羊,母亲在给牛挤奶,而自己在长满鲜花的草地上跑啊、跳啊,采鲜花、捉蝴蝶,是多么的快乐啊,但是怎么也想不起父母的容颜了。
自记事以来,兰香就在一个大户人家了,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每个人都一丝不苟地做着事,没有笑声,没有玩耍,小兰香也被要求给大人们帮忙,经常被呼来喝去的,有时候做的不好,还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户主人是一个严厉的老头子,大家都恭敬的称呼一声“郭老”。郭姓自东汉以来就是当地望族大姓了,其家族还在曹魏时期出过一个皇后,是为“明元郭皇后”,陈寿在《三国志》中为她立了传,据《三国志》卷五《魏书·后妃传》记载:“明元郭皇后,西平人也,世河右大族”,“明元”是郭皇后的封赠号。这在青海历史上也是一段佳话。
其家族虽已不复往日之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殷实,良田百亩,出有车马代步,入有奴仆伺候。郭老头娶了三房太太,大房、二房所生均为女儿,唯有年轻貌美的三房太太生了个儿子,名叫郭继元,宠溺异常。
兰香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他们贱买过来的奴婢。在他们家做一些杂事,本也相安无事,但是随着慢慢长大,出落的清秀可人,窈窕玲珑,虽和下人一样过着粗衣粗食的生活,但显然是鹤立鸡群,气质异常。郭老头的独子郭继元当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碍于身份地位,不敢明着胡来。
而此时的兰香正值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和一个在他们家做长工的小伙子互生爱慕。小伙子名叫李成安,对兰香很好,关心她,替她干活,给她带好吃的,陪她看星星,给她讲故事。兰香自小孤苦无依,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自然是对小伙子好感倍增,暗生情愫。
他们的这段两情相悦,自然是瞒不过对兰香异常关注的郭继元的眼睛,他为此非常生气,从此后尽量分开兰香和李成安两个人,不给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但没有什么能阻挡两颗互相爱慕的年轻人的心,他们还是偷偷摸摸的见面。郭继元大为光火,暗地里用了点手段,就将李成安给拔兵的带走了,从此心满意足,暗俟良机。
兰香自从李成安被抓走后,暗自悲伤,再也没有一个能够说知心话,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了。她并不知是郭家搞的鬼,因为当时没钱“雇兵”(有钱人可掏钱雇佣人充数)的穷苦人,被拔兵拔走那是常事,所以只能自认倒霉,也无可奈何了。
一天,郭继元找了个借口,让兰香跟着他出了趟门,故意走到城外一偏僻的所在,将兰香压在了身下……
此时,郭继元已经娶亲,对方自然也是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小姐,他怕丑事传扬出去,不但自己的名誉扫地,而且一旦传到新媳妇那里,岂肯善罢甘休,就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封住兰香的口。可怜的兰香能怎么办呢,主仆的地位给了他们这种人特权,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婢女,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自己无亲无故,没有地方可以逃走,再说,这种事也有损于自己的名誉,也是不好往出讲的。就这样,她强忍着泪水,忍了下来,恨透了这个少爷。
有一就有二,郭继元看兰香还算老实,又找机会玷污了她几次。不久兰香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害怕极了,听说有方法可以打胎,她四处打听,一个低贱的奴婢,见短识浅,自然是一无所获的。然后她自己折磨自己,做重体力活,用手拍打肚子,喝凉水,饿肚子,但都不管用,过了几个月就显怀了,再也瞒不住了。
郭继元自然是不敢承认的,也不肯承认,毕竟兰香是个卑贱的下人,连做小老婆的资格都没有,家族是不会允许的,外人也会看笑话的。他把这安到了被抓走的李成安头上,害的兰香惹人非议却不敢辩白,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没有人给起名字,因是在五月出生的,兰香就叫他五月。兰香这个年轻的妈妈不得不开始学着怎么抚养一个孩子,有可怜她的老婆子们传授了一些经验,也有好心的女人送来一些用得着的东西。郭继元虽不敢认这个孩子,但还是心中有愧,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居住,偷偷摸摸送来了一些吃的、喝的,但这并不能削减兰香心中对他的恨意,是他作的孽,让自己来承担后果。
孩子慢慢长大,甚是可爱,尤其喜欢笑。兰香开始慢慢接受并喜欢这个孩子,她想这一切都是命,是逃不脱的宿命。
然而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各种因孩子长相引发的猜测和流言充斥在女人们的闲话中和男人们的酒桌上。慢慢地就传到了少奶奶的耳朵里,这个富家小姐醋意大发,恼羞成怒,从此就没有兰香母子的好日子过了,经常被一些莫名的小事,轻则挨顿骂,重则一顿毒打。
而就在不久前,兰香因给少奶奶洗一件别人送的很名贵的大衣的时候,把上面一撮毛给弄掉了,就招致一顿毒打,而儿子五月,因实在看不惯,就上去和女主人争辩了几句,招致那个泼妇勃然大怒,“婊子”、“杂种”破口而出,什么难听骂什么,让手下人狠下重手,把兰香打成这样,并赶出了家门。郭家无人敢拦,郭继元和他那个上了年纪的老爹,虽有不忍,但也息事宁事,不敢违拗媳妇的意思。
兰香和五月被赶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而她们的东西,等她们走后,被那个余恨未消的女主人一把火给烧了。就这样,她们相互搀扶着来到了这里,又饥又冷,兰香病倒了。而小五月一个人茫然无措,出去讨吃的,受尽冷言,食不果腹,但即便是这样,一旦要到吃了,小五月总是先带给她阿妈,着实让人心疼,而兰香的状况却是每况愈下,幸亏遇到了徐一鸣,不然真的是活不了几天了。
兰香在一种悲凉的氛围中结束了自己的故事,流下了一长串的泪水。
徐一鸣听的入神了,感同身受,愤恨交加。想起自己家境还算殷实,但也没到使唤奴仆的地步,因此才出现被马家军强“借”军粮后家里入不敷出的情况。家里在农忙时节也曾短期雇佣过周边百姓帮忙,但是父母知书达理、为人和善,该给人家多少就给多少,不刁难,不克扣,还时不时给他们送一些地里吃不完的蔬菜、家里不穿的衣服之类的,所以邻里关系和睦,兰香这种境遇是不会在自己家里产生的,他不明白有钱人为什么一定要强横跋扈,像自己父母这样难道不好吗?
小五月打鸟回来了,今天一无所获,就随手拾了一大捆柴火回来了。
虽然尽量省着吃,但干粮很快就快要吃完了,毕竟有三张嘴。兰香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动身了。徐一鸣思虑再三,没碰到兰香她们母子倒也罢了,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难道忍心把她们扔下自己走?孤苦无依、无亲无故的这对可怜的母子能去哪里?
在夜里等小五月睡着后,徐一鸣对兰香说出了自己的的想法,兰香神情严肃的请求他能不能带她们一起走,不论他去哪里都可以。“可是……”,徐一鸣顾虑重重,话到嘴边又咽下,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也有点不舍,温柔的兰香,快乐的小五月,他都很喜欢,但是带她们一起走就意味着责任和担当,连自己都对前路感到茫然,带上她们更是增加了一份不确定感。
兰香显然是看得出徐一鸣的心思,温柔地对他说:“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多个人多份力量嘛!”。不知什么时候,小五月醒了,他激动地说道“徐叔,求求你带上我们,我一定要跟着你”,“可是,会吃很多苦的”,“不怕,我能吃苦,我阿妈也能,求求你了,带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