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泽被困在了病房里。
他将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圈,没有找到窃听器、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最后他看向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他总感觉玻璃杯里的饮料在监视自己。
薛泽一不做二不休,拿起玻璃杯走向卫生间,将这杯浓稠的绿色不明液体倒进马桶,一气呵成的按下冲水键。
做完这一切,薛泽躺回床上复盘一下这几天的经历,一连串疑问浮上了心头。
楚情为什么会在一周前就盯上了他?
总感觉他们把自己抓来另有目的,不可能只是为了调查杀人案。
薛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者的静止状态。
挂钟上的秒针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还在动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仍然没有人来放他出去。
在这变相监禁的三天里,薛泽并没有遭到虐待,一日三餐有工具人按时送到门口。
伙食倒当真是不错,薛泽吃完还会进行例行的饭后运动:
怒摔饭碗,狂暴捶墙,对着门就是一顿暴踹,配合上“我没病放我出去”的干嚎鬼畜循环一百遍。
不过,无论薛泽在被拖出去枪毙的边缘如何疯狂试探,都没人来制止他。
只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保洁大妈事后来打扫卫生,顺便还数落他几句。
这让薛泽心里十分没底。
俗话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这帮人对他如此容忍,怕不是已经把他当成一个死人?
不过薛泽转念又一想,他们能忍到现在没把自己打死,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说明也并非死路一条。
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果然心情就豁然开朗呢。
第四天上午,薛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墙上的挂钟出神。
薛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的盯着表盘,陷入了深思。
常言道,疯子与天才只有一线之隔,很多精神病人都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刻的思想。
其中佼佼者,从表盘上的数字,便能看穿万物构成的几何参数,从表盘上的秒针,便能看穿时间流速的相对原理。
此时,薛泽正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都已经快十点了,送早饭的工具人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门口想起了“咔哒”的解锁声,薛泽立即面露喜色,欢快的跑向门口。
门被打开了,不过来的不是送饭的工具人,而是一个薛泽熟悉的面孔,楚情。
薛泽当即一个急刹。
今天的楚情穿着板正的条纹黑西服,精心打磨过的衔尾蛇胸针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反射着瓷器般的光泽。
她看到薛泽的脸色,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我你很失望吗?”
薛泽顿时摇头如拨浪鼓。
“我们聊聊吧?”楚情走进房间,很自然的坐到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
一听“聊聊”俩字薛泽就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上次楚情说“聊聊”,结果聊着聊着就把他催眠了,然后绑架到了这个鬼地方。
目光接触似乎是催眠的触发条件,而这个胸针,像是一个催眠的道具……
为防止楚情故技重施,薛泽立即移开视线,专注的盯着挂钟看,“你们调查完了?我的嫌疑洗清了吗?”
“洗清倒不至于,凶手可以说是你,也可以说不是你。”
薛泽头顶蹦出三个问号,“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从验尸结果来看,我们姑且可以相信你的话,认为那两个人是被你口中的‘怪猫’杀死的。”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只怪猫是因为你而产生的。”
“什么意思?”
楚情观察着薛泽的表情,沉默半晌,问,“这个挂钟有什么问题吗?”
“没怎么。”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它看?”
“我就是不想看你的脸。”
薛泽瞪着死鱼眼,话了还补了一句,“辣眼睛。”
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如果薛泽去看楚情,就会发现她原本就拉着的驴脸拉得更长了,眼神森冷得要结出冰碴。
薛泽对房间里的低气压似乎毫无察觉,“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个怪猫是因为我产生的’?”
楚情面色阴沉,从档案袋里抽出了几张颅核磁片子,甩到床上,道,“这是你的脑部核磁共振图。”
“我说住院的时候你怎么隔三差五的找我拍核磁,真是居心叵测……你给我看这个看什么?”
楚情细长的手指一点,“这里。”
她手指的地方有一处阴影,按比例换算大约有人的大拇指甲大小,像是一个新生的物质。
“这是一个腺体,我们叫它‘灵腺’,只有魔附者的脑子里才会长出这个东西。”
楚情继续解释道,“灵腺能分泌一种特殊的激素,改变人体结构、提供特殊的能量,是魔附者能力的源泉,但它也会引发一种有危害的现象。”
“在魔附者觉醒、进化、濒临死亡的时候,魔附会不受控制的泄露。”
“这种从灵腺直接泄露出来的精神能量会在一定范围内改变物质形态、生物体征,还能扰乱他人的精神,扭曲物理法则,对周围环境造成影响。”
“这种现象叫做‘灵遗’。”
“灵遗现象可能会持续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那晚病房里突然出现的老鼠,还有‘怪猫’,都是因为你的魔附临近觉醒,从而引发的灵遗现象。”
薛泽有点难以置信,“你是说,老鼠和怪猫的出现,是我脑子里长出来的那个灵腺……泄露出来的能量对现实世界产生的影响?人类的精神能量能让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凭空出现?”
“没错,这是灵遗的一种表现形式。”
薛泽立即想到,“那我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幻觉也和灵腺有关吗?”
楚情点了点头,“灵腺成型前会对胶质细胞产生一定影响,导致出现幻觉、记忆混乱,甚至产生认知缺陷。”
“原来如此……”
薛泽双手放在膝盖上,依旧看着墙上的挂钟,“话说回来,怪不得你说凶手是我又不是我,那个收银姑娘和劫匪是真的倒霉啊……”
他脸色平静,半天都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重。
楚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灵遗就像是自然灾害,它和海啸、飓风、地震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源头在人,但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灵遗直接或间接造成的受伤、死亡事件在全球范围内每天都会发生几十甚至几百起,你不用想太多。”
说到这儿,楚情叹了口气,“生死有命。”
薛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喃喃重复,“生死有命……”
良久,他正眼看向楚情,眼底神色晦暗不清,“那我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