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是狭窄的长条形,中间有一道隔板,每一侧有五个隔开的单间。
鬼晨握住施诺勒肩膀,“冷静一下,出什么事了?”
不等施诺勒说话,去浴室里查看的人就出来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撞鬼了?”
施诺勒魂不守舍,指向了女生洗澡的那侧,那边还有哗哗的水声。
这里本就是紧急避难的地方,空间寸土寸金,浴室是共用的,男女生自然的各占了隔板一边。
马库斯校长、佐莲,希文医生也随后赶到,马库斯大步走进去,走到第三个隔间时,脚下忽然一顿。
隔间的门下蜿蜒出淡淡的红色,顺着水流一直流淌入排水口。
马库斯缓慢的打开了隔间的磨砂玻璃门。
佐莲紧跟在马库斯身后,她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掩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薛泽跟过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这是一具非常美丽的胴体。
迪娜赤身裸体,靠着身后的墙壁,坐在地面上。
她低垂着头,金发被水打湿,遮住了大半张脸。皮肤白皙没有一丝瑕疵,水沿着脖颈、肩膀淌落。
她的翅膀垂落在身体两侧,双腿自然的伸展着。
血从她脖颈的伤口处汩汩冒出,随即便被花洒喷出的水冲淡。
她身后的墙壁、两侧的墙壁上还从残留着鲜红的血溅痕迹,红得十分刺眼。
学员们陆陆续续走近,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震惊中,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安静持续了足足有将近半分钟,希文医生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先关上了淋头,而后蹲下身,撩开迪娜的头发,观察了一下她的瞳孔。
仔细检查过后,他转过身,向马库斯摇了摇头,“利器贯穿伤,创口很利落,直接刺穿了颈动脉。”
这里是全封闭的空间,只有一个戒备森严出入口,现在也是从内部锁死了。
她到底是怎么被杀的?
学员们都有些惶惶不安,他们确实知道这里危机四伏,但是没想到危险已经来到了身边。
马库斯沉声道,“施诺勒,你解释一下刚才的经过。”
施诺勒惨白的脸突然一下子红了,眼神左闪右躲,一直瞟着地面。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崔洋替他回答道,“我们洗完澡回去之后,施诺勒说他忘拿了毛巾,回去取。”
齐悦莹冷笑一声,“你怎么取毛巾取到女生洗澡这边了?”
“我、我……走错了。”施诺勒脸红得能滴出血。
齐悦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阴沟里的老鼠,“你该不会是故意来偷窥的吧?”
“你、你别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施诺勒猛的抬起头,用手指向齐悦莹。
马库斯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我需要知道你们每个人刚才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崔洋脸色古怪,“……您觉得我们中,有人有嫌疑吗?”
马库斯沉声道,“敌人很有可能就潜伏在我们中间。”
能无声无息杀死迪娜的大概率是魔附者,所有的学员都可能是凶手。
学员们互相看了看对方,没有人做声。毕竟朝夕相处了三个月,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同学里有敌人的间隙。
薛泽正在思考,他此时非常困惑。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推想。
此时,他们面临的是一个暴风雪山庄式的难题。
在与外界失联的“孤岛”上,有人被杀,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如果敌人的目标是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的杀死一个无关的人?
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略过,没在任何人身上发现血迹。
他们没有可以换的衣服,可是从案发现场的惨烈程度来看,凶手身上想不留下一点血迹是不可能的。
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崔洋率先开口道,“是迪娜最先去浴室的,然后两个女生,我、施诺勒、马林一起去的,哦对了,当时希文医生已经在里面了。”
马库斯的视线转向齐悦莹,“两个女生呢?你们离迪娜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齐悦莹道,“没什么异常,我洗完就先出去了。”
“你是最后离开的?”
齐悦莹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施诺勒激动道,“是你!你是最后接触她是人!是你杀了他!”
齐悦莹嗤笑一声,“最后一个接触她的,应该是你吧?”
佐莲皱眉道,“现在是争吵的时候吗?都冷静一下。”
“在齐悦莹离开后,施诺勒返回前的这段时间,只有迪娜一个人在浴室里。”
“没去洗澡的同学呢?当时在什么地方。”
九久道,“我、薛泽、肖恩、阿米尔,我们四个一直在房间里。”
“中途有人离开吗?”
阿米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了,眼神往薛泽那边瞟,欲言又止。
他犹豫半晌,小声道,“薛泽离开过几分钟,就在齐悦莹回来之后……”
施诺勒立即指着薛泽高声道,“肯定是你!你去干什么了?”
薛泽面色平静的吐出两个字,“拉屎。”
“你、你……”
施诺勒“你你你”了半天,又蹦出一句,“你真的是去上厕所吗?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我的屎,但是已经被冲进下水道了。”
“你就是最可疑的!你……你说Kim是在你睡着的时候被杀的,凶手怎么那么好心放过你?”
也不知他是不是太想锁定一个嫌疑人来甩锅,突然间智商上线。
这个问题太尖锐,众人的眼神一时间都聚焦在薛泽身上。
薛泽诚实道,“我不知道。”
“你肯定实在撒谎!Kim没准就是你杀的!”
马林眼睛通红,情绪有些失控,“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还说自己只是普通的学生,实在是太可疑了!”
平时他就在迪娜身边鞍前马后,当小跟班当得乐此不疲,俨然是一副被迪娜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面对迪娜突然的死亡,他的反应是最伤心的。
薛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竟无言以对,心里道:妈卖批,我特么真是比窦娥还冤。
有些学员打量薛泽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马库斯先生发话了,“就先到这里吧。”
现在线索还不明朗,在再讨论下去,也只是互相指责,徒增猜忌罢了。
“来两个男生帮忙把迪娜的遗体搬到冷库,今天晚上安排四组学员轮流守夜,两人一组,每组两个小时,我全程陪同。”
学员们一个个沉默的往休息室走,好像成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死亡的威胁笼罩在众人头顶,人人自危,来自外部的威胁还虎视眈眈,内部就已经开始分崩离析。
九久拍了拍薛泽的肩膀,“你别多想,我相信你。”
齐悦莹黑着这一张插到两人中间,“九久,你别总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薛泽立即回怼,“跟你这种人五人六的混在一起,就有好了?”
齐悦莹说不过薛泽,气得直翻白眼。
薛泽立即对九久摆出一张无辜的脸,“我一直努力和她成为好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针对我。”
“……”
齐悦莹简直想当场让这朵白莲花成为下一个死者。
九久也很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就先不要吵了吧。”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无论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他们都已经疲惫至极。
两个男生负责守第一轮夜,其他人回到休息室后很快就躺下休息了。
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却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那个可怕的杀手就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被杀,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这一晚,注定夜长梦多。
天黑,请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