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经45度,北纬71度,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
一艘形状奇怪的巨型舰艇在海面上漂浮着,圆形甲板上光秃秃的,零星停着几架飞机,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人工小岛。
其实露出水面的只是这艘海中巨无霸的冰山一角,大多数时候它都会在深海潜航,或者由抓地钩固定在海底的礁石上。
在水下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舷窗,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里就是IPMO的总部——“橡果”。
在橡果的核心有个鲜少有人涉足的禁域,阴冷的走廊两侧排列着厚重的牢门,里面关押着一些十分危险的高级魔附者。
此时,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正在这里溜达,他一下巴胡茬,一头卷发乱七八糟,身上披着洗旧的羊绒大衣,嘴里还叼着烟卷。
他叫蒋林龙,是IPMO为数不多的几位S级魔附者之一。
他停在一扇门前,烟卷随手一扔,踩灭,将验证码输入密码器,又把眼睛对准虹膜验证。
“嘀”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蒋林龙推门而入,“出去放风了,痨病鬼!”
房间内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就十分昂贵高端的仪器,比起牢房,这里倒更像是一间ICU病房。
一个年轻人躺在床上,他精神萎靡,脸色惨白如纸,脖子上有一个厚重的金属颈环。
露出被子的手上贴着静脉注射的胶布,看他那瘦骨伶仃的手腕,恐怕连杀鸡都会被鸡反杀。
任谁也想不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里的囚犯都曾犯下死罪,他们终年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狭小囚室里,一年也许只有几次机会能出去——被派去执行一些组织不好解决的高危任务。
这也是他们还没被就地枪毙的原因。
为了防止这些危险分子在任务中突然逃跑或者毁灭世界,执行任务时需要一名同级别的“监管人”。
蒋林龙就是其中一位。
痨病鬼骂了一句脏话,“……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今天是降神会集会的日子,有个大BOSS需要你和我对付。”
“他们的老大吗?”
“不是,是更牛逼的,你猜猜?”
那痨病鬼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猜你妈了个咳、咳咳咳……”
“文明!注意文明用语!”
他刚弹坐起一半,就被脖子上沉重的颈环坠得躺了回去。
这颈环是专门用来注射使魔附失效的药剂的。为预防突发情况,还带有强力电击功能,会让人瞬间失去意识。
蒋林龙从床底抽出折叠轮椅,“配合一下吧,祖宗。”
祖宗瘫死在床上,毫不配合。
橡果顶部的飞行甲板上,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一架飞机前列队,一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天空高远,海风吹来,清凉舒适。
那祖宗坐在轮椅里,戴着口罩,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蒋林龙不情不愿得推着轮椅,一边摇头晃脑的赞叹,“……魔附者能多病到你这种程度,也是牛逼,牛逼啊。”
灵腺分泌的激素会改造魔附者的体质,越是高级的魔附者,免疫力就越好。
按理说,这位作为一名逆天的S级大佬,凡人的病痛都该与他无缘才是,可他却是个奇葩,如果不是有世界顶级的医疗团队围着他转,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白鸟从飞机里探出头来,“嗨~蒋大叔,好久不见!狐也,你还活着呢~今天的气色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啊!”
蒋林龙推着狐也上了飞机,轮子无情碾过白鸟恶意伸出的长腿。
“哟,你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欠,还没被人打死真是不容易啊。”
李由坐在靠窗的座位,捧着一本《草叶集》认真品读。
一个头戴章鱼帽的少女坐在他旁边,那帽子十分逼真,就像一只真的章鱼扣在她头上。
秀郎也在飞机上,坐在角落里沉默的玩虫子。
白鸟欠欠的凑到李由跟前,“你肯定知道些内情吧,这个薛泽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降神会派出风渊?”
李由头也不抬,“大概和他的魔附有关吧。”
“怎么讲?”
“他的魔附看起来多种多样、十分复杂,但是每个魔附者都只能有一种魔附,他也不例外。”
“然后呢?”
“你知道降神会在进行控制灵遗的实验吧,这是他们最核心的目的,他们最舍得花心血去做的,必然和这个实验有关。”
帽子女立即掏出小本本,将李由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
白鸟一脸费解,“所以……这跟薛泽的魔附有什么关系?”
“动动脑子,联想一下。”
“……”
白鸟觉得要么是李由在故弄玄虚,要么就是自己没长脑子。
他想了半秒钟,否定了后一种可能。
·
薛泽醒了过来,周围是一片黑暗。
他动了动手臂,发现周身的空间极为狭窄,只能平躺,而且在剧烈的颠簸。
他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马库斯没有拦住风渊太久,他很快就被抓住了,风渊一路上腾云驾雾,将他带到一处荒山,交给了两个穿黑色斗篷的人。
然后他就被打晕了。
“妈的累死我了,为什么非得让咱们抬这个破棺材?”
“让你抬你就抬,哪那么多废话,别磨磨蹭蹭的,移魂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薛泽隐约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什么移魂仪式,说得那么玄乎,还搞什么血池活人祭,不就是……”
“你少说两句吧!让'尸祝'知道了非得把你舌头拽出来!”
“切,那装神弄鬼的老妖婆……我还怕她不成!”
他们闲聊的内容渐渐变成毫无意义的斗嘴,薛泽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躺尸,静观其变。
他倒要看看这个秘密结社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周身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能清晰的闻到木头的潮味,颠簸的感觉像是漂在水上。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迦诺?”
薛泽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他隐隐约约想起来,不知道多久以前,他藏在一只木箱里,顺着河流飘啊飘。
一个人,特别的孤独,无助。
自己和自己说话,也没有回答。
他忽然感觉一阵头晕,脑子里有东西在嘭嘭乱跳,似乎要撕裂脑壳钻出来。
脑海里如走马灯般出现很多画面,他听到很多人在叫他的名字。
薛泽感觉有些不对劲,脑袋要炸裂般剧痛难忍,全身疼得像是被几十吨重的卡车碾来碾去。
身体越来越烫,像有火在烧。
薛泽终于忍不住发出惨叫。
“咣!”
棺材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外面传来闷闷的声音,“闭嘴!妈的叫魂呢,还嫌这地儿不够瘆得慌……”
棺材里很快就没了动静,粘稠温热液体从里面渗了出来。
“这是……血!怎么回事?”
血源源不断的从棺木的缝隙中流出,在地面汇聚成血泊。
他们很快便发现不对,这血量早超过一个人能失血的极限,甚至已经超过了棺材的体积。
“邪门啊……”
这人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前面的人转过头来,看到了十分惊悚的一幕。
这人身上的关节开始缓慢自旋,骨头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他眼睛暴突,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脑袋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到了极限整个人“嘭”的就炸得四分五裂。
另三人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松手后退。
棺材“哐”的一声坠落在地,表面瞬间长出刺猬般的尖刺,跑得慢的两人当即就被扎成筛子,无声倒地。
棺材在快速变换形状,甬道两侧的岩壁如同波浪般涌动起来。
一张张人面浮现,挣扎着好像要挣脱岩石的束缚,表情痛苦扭曲。
血从那些人脸的眼窝、嘴角流出,岩石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和呜咽,整个岩洞好像有生命般活了过来。
“闹鬼……闹鬼了!”
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吓得肝胆俱裂,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强烈的情绪好似存在于每一寸的空间里,与所有生物共鸣。
他想逃,却被东西缠住脚,低头一看,是一团黑乎乎的软体生物,六只圆溜溜的眼珠正死死盯着他。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的跑出几步,无数长枪剑戟突然破土而出,将他穿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