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招摇山?看清周围的景致后,他便开始寻找黎荨,时间不多,他必须得抓紧一分一秒。
“哈哈,婆婆,你看,我会飞行术了。”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声音,那是,阿荨!
赶往声音的来源处,他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着她的梦境。
黎荨正在一棵开满紫色小花的高大乔木树下练习飞行术,树上细小的枝桠被她忽高忽低的撞得花枝乱颤,开得极繁盛的花朵一碰打着旋儿就摇了下来,眯眼一瞧,像是一团粉紫色的烟雾里有一个灵气大动的小仙女在跳舞,而下面的怪石上坐着苴麻婆婆,正仰头怜慈的看着她,旁边蹲着还未化成人形的蜚廉。
玄冥心头一紧,这样一幅天伦之乐的画面,他如何忍心去打破呢?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自他们相识以来,他是第一次看见,却是在她的梦魇里。
“啊...婆婆快让开。”终究还是不够熟练,在半空里摇摇晃晃的黎荨眼看就要失去平衡,“咻”的一声,瞬间,玄冥已经从她背后抓着她纤细的皓腕,带着她平稳的从空中像花朵一样打着旋儿落了地。
这期间,黎荨好奇又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四目相对间,玄冥的左心口又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感,虽然只是一瞬,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画面却是清晰无比,与此情此景毫无差异,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画面里的花是白里透红的杏花,他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幻影!
“你是谁呀?”她睁着水灵灵的饱满杏眼天真又无邪。
“我...”不知如何作答的他一个我字完了便直愣愣的看着她,
“冬神玄冥?”
“小神见过婆婆。”
“呵呵,不必多礼,你来这儿...”苴麻仙眼尖的看见玄冥腰间别着的清魂灯时,忽地噤了声,诧异的看着他。
从苴麻仙的表情,再到她的反应,玄冥相信苴麻仙一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故意将清魂灯露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只要苴麻仙愿意帮忙,黎荨一定会听她的话。
突然,画面一转,他居然到了桑源城的大街上。
“打!打他!居然敢问......”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吵闹,他正要上前看一看,发现有个人比她还要快的拨开了人群,阿荨!
他终于清楚了她和任莫忧第一次相遇的所有细节,原来,这是他们的初识,很老套的美救英雄。
又一阵天翻地覆,这次是在谯明山,她和任莫忧被孟槐抓进山洞里的时候。
然后,他看见那个叫任莫忧的书生是如何替黎荨处理肩上的伤口,看见他为了让黎荨逃出去,如何不顾自己的性命引开了众妖兵。
接下来是梅林花谷,任莫忧留下一封信后不辞而别,玄冥本以为黎荨的梦境会按照现实里的发展下去,却在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招摇山的时候才恍然醒悟过来。
苴麻仙和任莫忧的死对黎荨精神上造成了太大的打击,以至于她自己的心魔趁虚而入。招摇山上与苴麻仙婆孙情深的八年,桑源城里,谯明山洞与任莫忧的共赴生死,她一直都沉迷在过去,无法自拔,意思就是这梦境里,她一直都在经历相同的事情,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而事情之所以没有发展下去,那是因为她刻意遗忘了后面所有的不美好。
跟着黎荨在她的梦境里转了大半天,玄冥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还剩下两个时辰。
看着自己别在腰上的清魂灯,他苦恼的捏了捏额角,只要他将清魂灯点燃,这梦境里的一切都会随风散去,而黎荨也会记起她应该记得的一切,只是,清魂灯在同一个人的梦里只能点燃一次,一旦她不想跟着他出去,灭了火焰,那,任他神通广大,也再出不去了、
梦魇里的主角是他爱得不得了的姑娘,可现在他要亲手去打破她的好梦,然后将她再一次拉下痛苦的深渊。
其实一开始,他甚至放弃了这个念头,觉得就这样在这个美好的梦里一直陪着她,只要她开心快乐,他什么都可以舍弃,性命么?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想来,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才相识短短几个月的她。不过后来,他又想起了黎生,几万年前,黎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将黎荨救下来,如果他现在放任黎荨沉迷在自己的梦魇里死去,那,他岂不是辜负了黎生当年对他的嘱托?!
最后,他还是决定点燃清魂灯,当年他怨恨妘弯弯剥夺了自己选择的权利,如果他现在连清魂灯都不点,让阿荨连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而是他擅自替她做了选择,那他和当初的妘弯弯又有何区别呢?要是她知晓真相后不愿和自己出来,那,他就陪她留在梦里,生死无悔。
打定主意,他决定先去找苴麻仙,不管什么结果,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仍有些不放心。
趁黎荨再一次到谯明山的空档,他找到了苴麻仙,将自己的来意和事情的真相向她粗略说了一下,不愧是帝神的徒弟,平常人要是知道自己在现实里早已死去,之所以现在活着,那是因为在别人的梦里这样扑朔离奇的事情恐怕都会骂自己疯子,可苴麻婆婆很平静,估计是看到了清魂灯的缘故。
“六个时辰,你还剩下多少?”
“一个时辰。”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启玥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先隐在我身后,等我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会给你一个手势,到时候你立马将清魂灯点燃。”
“嗯!”
玄冥话音刚落口,就见画面一转,这次是苴麻仙在罚黎荨织麻,他本来担心苴麻仙会将刚才所说的都忘掉,没想到她却暗暗地给了个让自己放心的眼神。
“婆婆,这么多麻哎,启玥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黎荨不知犯了什么错,正扁着一张小嘴对苴麻仙的惩罚表示不开森。
“唉...你过来,再给婆婆沏一碗茶吧!”苴麻婆婆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茶?婆婆你渴了吗?”放下手中的麻棒,启玥赶紧给苴麻仙递上茶碗,奇怪,婆婆的眼神怎么那么...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反正,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坐到婆婆身边来。”苴麻仙对着她指了指自己脚旁边的矮石墩。
“哦。”听话的将小屁股挪到石墩上,黎荨不安的搅动着自己的手指,以往自己偷了懒,婆婆对她可是很凶的,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一次,莫不是婆婆准备换个方式惩罚自己?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