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瑟死死盯着手机,左晃右晃,几分钟后,手机依旧保持着静默,完全没有回信的迹象。她不由得有些郁闷,讷讷地将手机收了回去,耷拉着眼皮盯着楼宇呈。
“明天一大早要去外滩拍外景。你早上给我做点好吃的中午带过来。”楼宇呈吃完最后一勺羹,放下汤匙。
秦瑟瑟刚要应声,就听见“啪啪啪”的拍门声。那敲门的声音实在是够彪悍,秦瑟瑟疑惑地瞄了眼门,而后在楼宇呈的眼神示意下走了过去。
手刚拧开门把,就听见“嘭”一声巨响,门从外面以极速带着风将她“噌”一声撞到了地上。
秦瑟瑟更加郁闷了,她今年貌似真的流年不利,开个门也这么倒霉催的。下一秒,她也顾不得揉屁股了,因为季雪焉的出场简直是太震撼了。
她一向顺齐的短发此时很纠结很嘻哈,凌乱得出类拔萃,踩着那双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走得摇摇晃晃,脸色酡红,身上的大衣松松垮垮。人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
季雪焉将头对上了秦瑟瑟的方向,一双迷离的眼慢慢聚焦,半晌,她“哦”一声,指着秦瑟瑟道:“小保姆……”
秦瑟瑟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酥麻,赶紧撑着地站了起来,退了两步。
“你又来发什么疯?”楼宇呈皱了眉,站起身走到秦瑟瑟旁边,低身问,“刚才没摔着吧?”
秦瑟瑟摇头,还没说话就看见季雪焉一向强势的脸皱成了团,一双美目里波光点点。
“楼宇呈,你他妈没人性……没人性……没人性……”她三声高吼惊得楼宇呈和秦瑟瑟均是往后缩了缩脖。
季雪焉吼完后,顿了顿,秦瑟瑟张大了嘴眼,等着她的下一击。却看见她的眼泪倏然无声地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您……您淡定……淡定……”秦瑟瑟手忙脚乱地从一旁的桌子上拿纸递给她,这么个女强人突然哭得黯然销魂,看在眼里真的是让人难受。
季雪焉接过纸,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来继续盯着楼宇呈。
但楼宇呈的表情太过淡漠,看得季雪焉心里又是一酸:“你对保姆都这么好,怎么就这么对我?你喜欢男人就得了,居然让我在媒体面前给你作证。楼宇呈……你到底有没有心?”
楼宇呈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丝裂缝,他眼睛稍合,而后睁开:“季雪焉,我不喜欢你!”
秦瑟瑟此时正搂着季雪焉的一只胳膊,以防她摔倒。楼宇呈的话音落下时,她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轻轻颤了下。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才听见季雪焉平静地说:“小保姆,扶我回房间!”
季雪焉再开口时,脸色平静再不复醉酒的样子,她揉揉眉心,优雅地举出右手,仪态万千。
秦瑟瑟呼了口气,冲楼宇呈使了个眼色,扶着她转身出门。短短一段距离间,季雪焉几乎将重量全靠在了她身上,尽量让自己走得步履稳健。
带上门的瞬间,秦瑟瑟回头看了眼楼宇呈,楼宇呈也正看着她。他一双瞳孔黑而幽深,内里复杂的情绪看得她有些迷茫。
听见关门声后,季雪焉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也不擦任由它一颗颗滴落。
秦瑟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扶着她径直回了房间。季雪焉的房门并没有关,想是出来时喝多了,完全忘了。
秦瑟瑟推开季雪焉的房门,一股可以和她身上媲美的酒气钻入鼻尖。她拧眉看向沙发前的茶几,上面歪七扭八地躺着几个酒瓶。
“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
季雪焉惨笑一声,仰躺在床上。
“没有……你……”她斟酌了一下,“很勇敢!”
她说的是真心话,这么勇敢面对自己感情的女人不多。
“呵……呵呵……”季雪焉断断续续地笑着,良久良久,她才抹掉脸上地眼泪,慢慢坐了起来。
“你说,喜欢上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是不是挺可笑的。”她漂亮的星目盯着秦瑟瑟,眼神苦涩。
那一刻,秦瑟瑟忽然觉得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感觉来得突然而深刻,也来得陌生。
“不可笑。”她眉心的纹路拧得更紧。
“你说,如果我把那个何鸣整死。楼宇呈会不会看见我?”季雪焉的眼睛半合,眸子里突然射出危险地光来。
“你别伤害何鸣。”秦瑟瑟几乎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小保姆……”季雪焉依旧半眯着眼,头却慢慢靠了过来,“你干嘛那么紧张何鸣?莫非你……”
“你别乱说,我不喜欢他……”秦瑟瑟摇着头,摆着手,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呵……我什么时候说你喜欢他了?你这是不打自招。”季雪焉哼了一声,闭眼躺回床上。
秦瑟瑟的脸因为她这句话“唰”的红了,嘴里却狡辩着:“我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他,我老早就知道他和楼宇呈是一对……”
越说,声音越小声,越说她觉得胸口越闷,为什么这个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实再从她嘴里说出来时,会觉得这么难受?
“原来你早就知道……”季雪焉喃喃自语,“我以前就觉得他们好得过分,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把彼此看得那么重要。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我从来不敢想而已,小保姆,来,和我喝几杯……”
季雪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酒瓶子灌了一大口,然后又另外开了一瓶递给秦瑟瑟。
“为我们绝望的爱情,干了!”
季雪焉说得凄惨,弄得秦瑟瑟的心里也有些悲凉,再加上被方才那些奇奇怪怪突然涌上来的情绪所困扰,她也没多想,仰脖就“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身子渐渐飘忽,脸也慢慢地发烫,秦瑟瑟有些茫然地和季雪焉碰杯、干杯,脑子里的场景却异常清晰,而每一个瞬间都和何鸣相关,他生气的样子、冷漠的样子、对她笑对她好的样子。
她又喝了一口,想把何鸣的样子摒除大脑,但不管怎么做都徒劳无功。
“我不喜欢他……”她抓着季雪焉的肩膀,眼神涣散,“你在胡说八道……”
“得得得,看看你那样子……”季雪焉此时再没了初见时的趾高气扬,食指杵着秦瑟瑟的脑袋,“上次他们俩抱着亲时,我看你、你的表情不比我好看多少……啧啧啧……”
“有么?我那时明明很兴奋……”她微皱了眉,觉得房间里的布局开始扭曲……
“你喜欢何鸣,我喜欢楼宇呈,两个悲剧……”季雪焉继续凑在她耳边说着。
“胡说……”
“你喜欢何鸣……”
“你胡说……”
“你……喜欢……何鸣……”
秦瑟瑟终于爆了,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胡说,老娘要是喜欢他,老娘自己会不知道。老娘要真喜欢他……”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季雪焉,造型摆得很好,声音却嘎然而止……
“然后呢?”季雪焉眨了眨眼,疑惑地盯着她……
“那……那……”她吸了吸鼻子,长长地吐了口气,才像认命一般地说出一句话来,“那就算他是弯的,老娘也要想法子给他掰直了……”
话说完,她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子里满是透彻:“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去整理一下。”
秦瑟瑟说着,步履飘忽地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思量着刚刚发现的事实。原来,她真的喜欢何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他生了那种念头。
在酒店走道上一边念着房间号一边找房间,等终于找到房间号打开门时,她关上门正想往床上倒,却忽然看见灯光朦胧中,一个影子背着光坐在窗边的石台上,看着什么东西。
那人似听见响声回过头来,隔得距离不远,她却觉得面前的人如在云端,什么都看不清楚,唯独那双细细长长,形似柳叶的眸子十分明亮而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了头,增了胆量,她忽然快步走了上去,从后面环腰抱住他轻声说道:“何鸣,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瑟瑟的话音落下,楼宇呈手里的剧本一下子从手上掉了下去。
他清朗的眉眼霎时覆上了雾气,嘴唇嗫喏,半晌才嘶哑着说:“秦瑟瑟,我是楼宇呈……”
楼宇呈等了良久,没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他慢慢转过身,却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他长长叹了口气,一向笑容灿烂的脸上却半天浮不起笑,蹲下身,他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床上。又给她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伸手顺着她的头发:“我也很生气,你为什么不叫我原谅你?”说着说着,他忽然自嘲一笑:“本来真的没什么念想的,怎么渐渐就放不下了,还做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天边射出第一丝光时,秦瑟瑟睁开了眼睛,她按了按太阳穴,盯着天花板愣愣出神半天后,昨晚的回忆才慢慢涌了起来。
脸一时青,一时红,一时白,她猛地扯被子捂住头。何鸣……何鸣……何鸣……为什么酒醒了,这两个字还是想魔障了一般来来回回在她脑子里盘旋。
“啊啊啊啊……”她捂着被子叫了又叫,才爬起床洗漱了一番。收拾完毕,她打开房门,打算去下面吃点东西,顺便给楼宇呈做点吃的送过去。却在门开的瞬间,惊呆了。
“你……你怎么在这?”
心心念念的人,忽然一下在出现在门外,她实在有些不能适应,刚才正常的脸色又猛地一下子变得涨红。
何鸣看见秦瑟瑟的瞬间,心情愉悦了不少,但想起昨晚的短信,他却轻轻“哼”了一声,神情严肃:“你就这么照顾人的?宇呈老早就去了外滩,你居然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