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连朔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免震惊,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一个能与岳其祐比拼三局的人,怎么只会是区区一个丫鬟,当初她说自己叫扶摇也就不奇怪了,穆府的嫡女确实叫扶摇,想来她记不起自己是谁,只记得一个名字了。只是穆府既然是送她去治病,为何让她跑到岳府当了丫鬟,穆府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就算到深林中求医治病也应该是一群人伺候着的,难道没人看着她,随她乱跑吗?
穆岁寒本要大摆宴席,迎扶摇回府,扶摇劝说自己回家,哪用得着如此铺张,穆岁寒身为礼部尚书更要以身作则,不然别人定会拿此说事。但回穆府的那天,还是来了很多人,穆岁寒不似汪荣,在官场沉浮多年,早炼就一身的圆滑世故,担着这个尚书大人,更是离不开与人打交道,别人愿意给自己面子,自己怎么可能拒绝。
来的人虽多,可扶摇基本都不认识,也还好之前称自己失忆,不认识也不算失礼。胤儿见到扶摇就拉着扶摇,一直陪在身边。
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与胤儿真的很要好,胤儿双眼哭的红肿,关切的问扶摇:“扶摇姐姐,你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扶摇摇摇头,胤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难怪你连我都不认得。”
来的人各怀心思,只有胤儿是真的关心自己,扶摇笑着捏了捏胤儿的脸:“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切,哪怕再认识一次,你还会是我的好姐妹!”
胤儿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不再保持着难过的脸,说话也带了笑意。
穆府人多,穆岁寒又是礼部尚书,家里的规矩繁多,从一进门,都是有人领着扶摇走,见园里的花开得好,用手摸了一下,领路的丫鬟赶紧劝到:“小姐,这是郑姨娘种的,您还是不要碰的好,不然到时候她不高兴又要到老爷面前去闹。”
扶摇收回手,胤儿想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走上廊亭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朝着自己跑过来,避让不及,被他重重的撞上。
“公子慢点。”一个丫鬟在后面追着,看到撞上扶摇说了一句:“扶摇小姐恕罪。”眼里却丝毫没有歉意,甚至有一丝鄙夷。
虽说是迎自己回家,可扶摇自从进门,就没有痛快过,这不能碰,那不能走,府里的下人虽规规矩矩,对自己却看不出几分尊重。想起穆夫人说过扶摇是和人私奔的,那这些丫鬟眼里的鄙夷也就不奇怪了。
送走所有了宾客,晚宴的时候穆府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这些人,除了穆岁寒夫妇和撞到自己的小孩,扶摇一人也没见过,看来这穆府,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身体的主人。
穆夫人让扶摇挨着自己坐下,扶摇有些紧张的心平定下来,结果刚坐下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就挑着嗓子开了口:“咱们这可是礼部尚书的府邸,怎么七小姐人都不会叫了?”
“扶摇她身子不好,记不起以前的事了,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记得,更别说各位叔伯婶婶了。”穆夫人一边解释一边对扶摇道:“扶摇,这位是你大伯母,旁边的是大伯,那是三叔,那是三婶,那是大哥,那是四姐……”
扶摇记下,一一叫过一遍以后才坐下。
“哟,七妹妹回来了,这些日子,让我们好找。”
扶摇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着华丽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只见所有人都起身向她行礼:“参见娘娘!”扶摇也只好跟着行礼。
起身后,扶摇看了看穆夫人,穆夫人向扶摇小声介绍:“这是你二姐姐明华,如今是宫里的贵人娘娘,就是你父亲见了也得行礼的。”
扶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穆明华落座后,其他人又才重新坐下。
“我前几日听说七妹妹在街上被人打了,哦,前几日妹妹还是靖北侯的云裳小姐呢,后来靖北侯为云裳小姐出气,打死了张二公子的两个侍从,又罚了张公子打扫大街,后来,宗正大人亲自带着张公子上门负荆请罪,第一次去吃了闭门羹,第二次被云裳小姐骂了回去,七妹妹这可是真的?”穆明华不紧不慢,一字一句说着。
这是虽说是扶摇占着礼,但身为女儿家,亲自将五品官员骂了回去,不免担上一个刻薄的名声,穆明华话说完,在座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真的。”扶摇坦然说到:“不过有一点错了,我并没有骂张宗正,不过跟他争辩了几句,告诉他我还没消气罢了。”
穆明华噗嗤笑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七妹妹如今十六了吧,怎的还如此小孩子心性,你说你没有错,但现在人人都说你刻薄刁钻,身为女儿家,名声才是重要的,一点委屈算什么,不然怎么找到好人家?”
三观不同,这里的人都将婚姻看得太重要,扶摇也懒得争辩什么:“谢娘娘教诲。”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的,我今天出宫来,张美人还拜托我跟你求求情,饶了他弟弟,我看就借这个机会让张公子回家去吧,人家都在三跟你道歉了,咱也不好一直得理不饶人。”穆明华表面句句是在替扶摇考虑,可没有一句没在指责扶摇的错处。
“嗯,妹妹记下了,会考虑的。”
“考虑,你还要考虑?”应该叫大伯母的女人再一次挑着嗓子开口:“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淑文,不是我说你,你这女儿自从跟谢重走得近后,就越发的不把规矩看在眼里,如今你可得好好教教,不然可怎么嫁的出去!”
穆夫人的脸色很不好,但也不好说什么,扶摇和谢重私奔本就是事实,要不是穆府上上下下隐瞒消息,如今扶摇怕是早就坏了名声了。
“大伯母,您说我就说我,不必说我母亲,母亲有很好的教导我,但人天生性子就不同,是我顽劣,坏了规矩,但这件事我说考虑并没有什么错,刚二姐姐也说了我那时是汪云裳,一品军侯的千金当街挨了五品官员公子的打,不仅仅是女儿家受了点委屈,他打的,是靖北侯的脸,是大周的礼纪纲长,靖北侯没当街杀了他已经是仁慈,扫个大街又算什么,此事,不管我打算怎么处理,我都没有错处,至于名声,反正早就传开了,我又何必亡羊补牢,比起刻薄刁钻的名声,我觉得懦弱无能的名声更不好听。”穆夫人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大伯母当面说她教女无方,身为女儿,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况且自己根本就没有错。
“瞧瞧,我不过说了一句,她就回我这么多句,真是长本事了。”
“好了母亲,既然七妹妹不听劝,那就算了吧,想来是如今多了一个爹爹,不屑咱们的教诲了。”穆明华安慰着大伯母,明嘲暗讽的说。
扶摇还想反驳,穆岁寒开口道:“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就别说这些了,快吃饭了,不然菜都凉了。”
自己爹都开口了,扶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