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修的事暂时不急,本以为可以缓一缓了,可一个大麻烦又接踵而至,皇后下令让各官家的小姐进宫赏菊,扶摇如今身为两大官家的小姐,想推脱也难,一不小心连累的可是两家人。
虽然对皇后没有什么好感,但所谓天命难违,扶摇还是进宫陪赏菊了。
赏菊就赏菊吧,你说这菊花红的,黄的,紫的,粉的,白的,绿的也都各有风姿,煞是好看,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后当着众人的面问扶摇上次吩咐她的事可有进展。
各位官家小姐利剑一般的眼神纷纷看向扶摇,为皇后办事,攀上高枝了,这要是入了皇后的眼,说不得以后就是天家的人了。
扶摇在脑海里使劲回想,实在想不起皇后有吩咐过什么事,唯一的,应该就是靖北侯的婚事。
汪荣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对女性的兴趣,想为靖北侯说亲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汪荣向来都是拒绝的,你说作为一个小辈,如何置喙长辈的婚事,看到汪荣的表现,扶摇自然是不会自讨没趣的过问,只是这下皇后问起来了,自己要说没劝过汪荣,就是对皇后不敬,要是说劝过,万一皇后哪日问过汪荣呢,话对不上岂不是欺上。
紧张得都出了汗,扶摇总算憋出一句自认还可以的话:“回禀皇后娘娘,扶摇该死,上次回去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被父亲接回了穆府,汪父亲公务繁忙,我去汪府时也见不到父亲几面,每次都只能在用饭时见到父亲,用完饭父亲就去书房,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劝说父亲。”
皇后打量着扶摇,心道小小年纪心眼不小,如今成了穆府的女儿,自然没有立场劝说汪侯,搬出穆府,自己还不好责怪于她,而且话中一直在说汪侯忙于公务,不是就是说汪侯无心婚事,就算劝说了也没用,倒好像是说自己多事。
不管心里如何做想,皇后脸上始终笑意盈盈,拉起扶摇的手和善的说:“好孩子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如今你被接回穆府,身边都是亲人,该好好珍惜才是,别动不动说这个字,只是汪侯一个人住在偌大的侯府,实在是孤单了些,你有时间也多回去看看他。”
“是,皇后娘娘,扶摇记下了。”
记下是记下,可没说会去做,二人心里如是道。
明明是刀光剑影,可看在各位官家小姐眼里,却是慈爱和睦的一幕,不少人暗自咬了咬牙,抑制住满腔的酸意。
罗砚走到扶摇身边时,轻飘飘的飘出一句:“汪小姐,哦不,是穆小姐好本事,如此得皇后娘娘喜欢。”
扶摇真想说我巴不得皇后“喜欢”的是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如芒在背,好堵住你那一张吃了柠檬的嘴巴。
但怕一说又吵起来,扶摇终是忍住了,装作没听到罗砚的话,加快脚步走了上前。
皇后再一次提及,扶摇也在想要不要劝一下汪荣,他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难道真的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在穆府时,穆夫人见扶摇心事重重,便问了起来,扶摇正不知如何是好,就把心里的话和穆夫人说了,穆夫人也表示应该劝说劝说汪荣,毕竟一个人实在孤单了些。
穆夫人说得有理,似乎在所有人看来汪侯就是应该再婚的,可扶摇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过各种思想冲击,扶摇一直觉得,要是和一个不喜欢,不相投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才是真的痛苦呢,有时候,一个人倒潇洒些,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扶摇甚至也想过一人过一生。
不知是不是汪侯不愿再婚的消息传得太大,沈老夫人让扶摇到沈府去玩的时候,也刻意提了这事,让扶摇务必好好劝劝汪侯。
说的时候沈修也在一旁,扶摇询问一下沈修的意见,沈修说:“汪侯自是有他的道理,如果换作我是他,我不愿意的事情别人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但作为晚辈,我又希望他可听进去劝说。”
立场不同,处理事情的态度方式也就不同。
想了又想,扶摇总结出了一句话,人是时代的产物,身在这个时代就不可能脱离这个时代的束缚,在这个人人都追求儿孙满堂,家庭和乐的时代,汪荣不愿再婚就是显得格格不入。自己作为晚辈,或许是该劝说一下。
终于寻得一个机会,一日扶摇从穆府去往汪府的路上,恰好遇到了汪荣,父女二人说说笑笑往侯府走,路上遇到两个小孩,看样子是兄妹,小女孩在前面跑着,小男孩在后面追着跑,咯咯的笑声让人听了不免觉得心生欢喜,扶摇见汪荣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就借机说了一句:“父亲若是成亲,定是也会有许多那么可爱的孩子的。”
没想到话一出口,一向和气的汪荣竟然面露不悦,扶摇吓得不敢再说。
一路上汪荣都没有再笑,扶摇见状也乖乖闭嘴。
二人就这么僵着回到汪府,看门的家丁满脸欢笑的迎上来,见二人的样子也甚是疑惑。
走到前厅,扶摇扶着汪荣坐下,偌大的侯府,依旧空旷。
扶摇起身倒茶,汪荣缓缓说到:“云裳,我知道你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不愿娶妻,来,坐下,我跟你说个故事。”
这是汪荣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起他的事,扶摇怔怔,把倒好的茶水放在汪荣手边,坐下认真聆听。
汪荣看着前方,眼睛里却不是扶摇,好似看着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但慢慢,充满杀意的眼睛逐渐温柔,从中流出无限的柔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扶摇后来才好像有一点明白。
目光早已百转千回,但汪荣说话的语气却始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