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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顾早藻——番外三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警察来家里查封,我突然明白了父亲昨日为什么对我说那样多,他像是一只被套牢的猛兽,在他的孩子耳边发出最后的唔咽,所有人都用冷漠的目光去看待我们家这场踏天的灾难。

家里的每样东西都被逐一贴上封条,连展示柜里的珐琅花瓶也不能幸免,警察们该查封的查封,该带人的带人,一点也不含糊。

“等一下!!等一下!!”我上前抓住警察牵制住我母亲的那只手

母亲一脸惊愕,她不知道我猛然之间冲上来的用意

警察并没有理我,他们身形庞大,轻而易举的就将我挡在了一边。

“Wait a minute!!”我再次冲上前抓住母亲,警察见我一脸执拗,干脆也不挡我了,一把将我推在了地上,父亲见状冲上去与他们扭打成一团

“我为美利坚也没少纳税!你们这群疯狗!!”父亲叫喊着直接冲上去咬住其中一个警察的耳朵,情急之下,那名被咬的警察一拳将父亲打倒在地。

在我们正欲再度反抗时,冰冷的枪支已经对上了我们的脑袋……

最终,父亲母亲还是被带走了,我跟着警车跑了好久,脚下打个绊子,地上滚一圈,爬起来继续跑,直到前面的警车消失在我的视线,我大声的叫着爸爸妈妈。

曾经我一个人守着国内那栋房子,从来也没有觉得有被抛弃的感觉,我在心中骄傲的认为我们是彼此抛弃,可今日……我像是初尝被父母生生撇下的滋味。

“爸!!!妈!!!……顾长泽!!!”

我跌坐在地上,对着漫无边际的柏油马路大哭,跑了多久我不知道,若是能追上,我宁可将这双腿跑断。

那时我很后悔,我后悔没有答应池毅东的一系列交易,此时,我才知道池毅东为什么如此得意,胜券在握我一定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因为我确实没有退路了。

“我想见你父亲”

“好”

放下手里的电话,我张开双臂任由自己仰天平铺在柏油马路上,那时我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挫败感,任似火的骄阳将我体内的水分一点点蒸干,或者寄希望风驰而过的车辆将我直接压死。我终于理解父母那日的心境……

但当我意识到这样脆弱的缴械不应该是一个循环时,我又突然坐起身,瞬间,听到了身后刺耳的刹车声。

“Fuck you!!”

没理会身后的骂声,我翻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再次见到池毅东,他在仔细的玩纸牌。

“池叔叔”

“小早,来,坐,怎么气喘吁吁的”池毅东放下手里的游戏向我走来

我来不及坐下“池叔叔,那日说的话还作数吗?”

池毅东倒了一杯白水放在我面前笑道“作数,当然作数”

他的笑容更加放肆了,尽管我有不好的预感,但这是个独木桥,我别无选择。

不久之后我见到了父母,他们在家中等我,我不知道他们在警局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池毅东找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一夜之间他们仿若老了十岁,我不禁神伤,父母这一把年纪还有几斤身子骨可以再被这样折腾。

那天的情景,我怎么都忘不了,虽然只是短短一天,可却像是隔了半辈子一般,我扑进他们怀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答应了池毅东的要求,和池知涵结婚,‘世纪盈成’和‘池诚集团’合并成‘池古昌茂’,池毅东为董事长,他怕落下话柄,让我当了个挂名的总经理,父亲母亲则被束之高阁,其实也无所谓,经历了这次事情,他们早已将功名利禄看淡,只是父亲知晓我要和池毅东的女儿池知涵结婚时,他每每的恻隐之情终是让我没看懂。

很多年后我知道了,父亲当时看着我欲言又止,敛容屏气是为了什么,我们家终究是着了池毅东这老狐狸的道……

按照约定,我和池知涵如期举行了婚礼……婚礼当日我看着眼前所有的缭乱,事情一步步发展到如此地步,好像都逐渐失控了,身后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我前进,我渐渐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了,尽管我清楚这是成长所必需挑起的担子,但万万没想到,代价竟是让我摒弃曾经我以为已经得到的所有美好。

我违背了对依然的承诺,当我看到QQ里的留言,依然像是每天记录日记一般,给我的留言,那里记录了她每日发生的所有事,字里行间她都没有提及想我这个话题,虽然自从家里出事以来我很久都没有联系她了,如今……我又和别的女人,我实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但当我看着最后一条留言是昨天发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简短的几个字像是把尖刀插进我的心里,那一刻我想立刻冲回国,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早藻”我听到了身后清甜的声音,池知涵坐在床边看着我。

那一瞬间的恍惚,让我被拉进了现实,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置身何处的尴尬。

正式进‘池古昌贸’工作是在我们新婚后第三天,大家都在私下议论我吃相难看,结婚没几天就赶紧利用起上门女婿的身份坐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公司里华人,美国人一半一半吧,大家虽然种族不一样,看我的眼神倒是都惊人的相似,看似尊敬的眼神下掩藏着不屑的暇光。

久而久之,我也是惯了。顺应了这样的安排,我本对池毅东最原始的感觉还是报以尊敬的态度,即使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到底家里这场灾难是被他埋平了。

也许是命运捉弄,在一次饭局上,我得知了家里这场灾难的真正原因……

说来也是巧合,那日我并没有参加那个饭局,池知涵打电话给她父亲,久久无人接听,情急之下,她叫我打给司机问下,那日已经很晚了,漏夜而归确实是没办法叫人放心,我提出开车去找池毅东。

但当我到时饭局早已散场,池毅东却依旧在包厢里和友人把酒言欢,神色迷离,像是有些微醺,我正欲推门进去,就听到他翘着嘴角,神色得意的哼唧着。他身边的朋友也喝的不省人事,俩人勾肩搭背支撑着彼此,嗓门却出奇的响。

“老哥还是厉害!一来二去,‘世纪盈成’就成你的了,多少钱收购的,给兄弟说说?”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一点点,一点点钱”池毅东傻乐着

他俩一言一语使我的心瞬间抽紧,我附耳在门缝边更仔细的捕捉每个字。

池毅东给酒杯里斟满酒,仰头一干而尽,瞬间的快感让他止不住砸吧嘴巴,面目狰狞“顾长泽这个家伙就是太楞了,来纽约历练这么久,为人处事的一点圆滑都学不会,‘世纪盈成’在他手里早晚也是个完蛋,还不如我联合股东把资金抽走”

“说的也是,不过你收购就收购,联姻这又唱的哪一出”

“面上好看,直接收购,多少人会指着我脊梁骨骂我趁人之危,再说……你别看顾长泽那老东西不怎么样,生的儿子还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他经手的几个项目都做的有声有色,而且……小涵这不是也喜欢他么”

“还是你高招”

双脚像灌满了铅,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下一秒,听见走廊尽头有异动,我立马闪身进另一个空包里,借着门缝中透过的微光,瞧见司机被池毅东没好气的打发了出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立时的血液倒流感令我双眼发黑,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我仔细感受到自己毛孔所散发出的恐惧,这一切主线路所推出的幕后黑手就这样被我在无意中得知,我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玩笑和事实的无常,也许很多时候我们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了别人的棋子……

坐在车上,平静的拿出手机给池毅东的司机打电话。

“你送池总回来吧,我这边有点事”

“严重吗?要不要找人过去?”

“不用了”

我终于知道了父亲的难言之隐是什么,维持着表面的和善,继续在公司里履行着职责,我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切,我都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在美国的这几年过的坎坷多变,于我却像行尸走肉一般,很久我都不知道眉头舒展开的笑应该是怎样的,也再也没有人仔细的用手指描绘着我的眉眼,抚平我所有的愁楚。我眷恋祖国的故土,眷恋那片土地上的那个人……

所以在公司决定开展内陆业务时,我毅然决然决定去分公司拓展,尽管池知涵因为这事和我闹的很不愉快,虽然我曾一次次的向她的任性和占有欲妥协,这次我却没有依着她,我伸手抹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假情假意的说“只是拓展业务,发展好了,我还会回来的”

她不舍的看着我,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明亮“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池知涵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她是个非常依恋父母的姑娘,这也跟池毅东常年宠着她有关。

她见我犹豫不决抱着我的手臂撒娇道“行不行嘛,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

我貌似无奈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内心却厌恶到极点。

池知涵见我点头答应,开心的跳起来,跑到衣帽间收拾行李。

看着池知涵欢雀的背影,我的眼底一片阴霾,心里虽然极不愿意,但只要能到池毅东这老狐狸监察不到的范围,这些都不重要了。

回到中国,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依然,我想处理好,处理好一切再去找她。

我总是太完美主义,事情的发展如果都能按照我预想好的来……就不会,不会发展成这样。

再次见到依然,是在夜场,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可当我看到她仰起头就着那一瓶酒一干到底的豪爽劲,莫名的心疼在胸腔窜动,她看着我嘴角含笑“先生长的很像我一个朋友,只是那位故人早已过世,你们只是一闪眼的相似,细瞧之下竟南辕北辙,是我晃了眼……对不起”

我再也撑不住表面的冷漠,怕被一同前来,池知涵的哥哥看出异样,只得低眉顺眼,借此掩藏自己所有的波澜。但潜藏的声音就像翻滚的巨浪,波涛汹涌。

这么多年以来,池知涵的手腕我早已明朗,她的占有欲在很多方面让人觉得脊梁骨冒冷汗,甚至连被别的女人多看一眼,她都会发脾气,很多次,我都是看着她形同疯妇一般的歇斯底里,可笑的是,我除了倒抽一口气,竟只能屏息凝神。

她往往会头发蓬乱,满脸泪痕的跑到我面前来问我“你是不是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虽然看过了很多次她这副摸不到头脑的样子,但我总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几乎每次我都会选择不理她,直接转头出去,而每次池知涵都会在我转身后的那几秒幡然悔悟,冲上来从后面抱住我,告诉我……她错了。

所以我不能露出一点点的留恋,我怕……怕她借着她哥哥的耳朵听了些什么去,再把矛头对准依然。

之后在预料之中的,依然并没有接受我的道歉,也对,几年不见人影,再次见面也说不出为什么,她不原谅我是应该的。

我很怕就那之后我就会彻底失去依然,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所默默部署的一切就全都没有了意义,我去她家楼下等她,就像她曾经等我一样,不分日夜的等,等到天色发黑,手机没电也没有放弃,我知道这样的等待比起她等我的那三年根本就不算什么,好在最终……我的依然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纵然知道所有的解释和做法都被常人无法接受,我仍旧要求身边最懂我的人一定是她,这样对依然的确很不公平,我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一个很尴尬,不敞亮的角色,我也在心中唾弃自己为何如此对待她,但是,这一切都像是命定的,我无法反抗时间的洪流所带给我的创伤,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制造机遇,制造属于我们的机遇,未来的路很长……

我想说……依然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然后允许一个叫顾早藻的男孩用未来所有的时间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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