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三年多的病痛折磨,裴知涵的母亲最终在一个夏季撒手人寰。裴知涵还是一个人赶回来奔丧。回来时母亲已经放入冰棺,裴知涵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连续好几年,裴知涵都梦见母亲躺着冰棺里,双手胡乱的舞动着,想抓住什么?裴知涵知道母亲不放心她的婚姻,想在临死前叮嘱她什么?
后来高源知道那年冬天裴知涵给他打电话的真正含义。知涵的母亲在去世前三年得了老年痴呆症,她到最后几年已经不记得多少事,甚至不记得裴知涵和父亲。但每次她拉着裴知涵的手,问高源怎还不来看他。她糊涂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她以为高源娶了裴知涵,高源才是她女婿。为什么裴知涵一个人回家,却不见高源的影子。高源知道后哭了很久。
2010年裴知涵最终离婚了,男人在外的小三逼迫她丈夫离婚娶她,裴知涵带着破败的心情离开了南方。裴知涵觉得一切皆是命,与人无尤。正好家乡的示范专科学校要升级成本科院校,向各个学校教师发出邀请。发给裴知涵的邮件上,学校开出一次性补贴二十四万和一套住房的优厚条件,让裴知涵很动心。父亲已经年迈,需要人照顾。还有高源在家乡等着她。
这时高源去兰州培训,他又到了以前上学的地方旧地重游,感慨万分。培训结束后,他禁不住打电话给裴知涵,说:“培训结束后有两天时间,培训方组织游览兰州,不想参加的可以自由活动。你来兰州吧,我们一起去青海湖看看吧!”“让我再想想,晚点再答复你。”裴知涵犹豫着挂断了电话。
最终裴知涵还是放弃了这次机会。裴知涵已经离婚,她不再背负家庭的责任,她有理由轻装简行,和高源约会,重续前缘。但裴知涵还是退缩了,她知道自己虽然单身,有追求被爱的权力,但高源还在婚姻的围城里。这么多年,他们见面只谈论高中的点点滴滴,从来不涉及彼此的家庭。这是他们刻意回避的问题,也是让他们不能袒露心声的障碍。高源的婚姻状况她不想问,但她不想成为破坏高源婚姻的罪魁祸首,尽管她在高源心里已经很多年。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放弃了青海湖的约定,也放弃了回家乡工作的机会。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三次错过,这次错过就错过了永远。
最后裴知涵在西北大学落脚,落脚后的裴知涵更加内敛,更加沉默。她的交往很少,除了学院的同事,几乎没有社会交往。但她的单身却是有目共睹的。开始逐渐有同事给她介绍对象。有的事先没有明说,只是以喝茶聊天的名义介绍给她。有的把对方的条件摆在面前,让她挑。裴知涵总是懒懒的,有时只是见一面就没有下文,有时互送了照片却没有谈婚论嫁,有时对方对她很满意,连婚礼筹备清单都发给她了,她却没有任何回复。
裴知涵渐渐觉得,相亲就像摆弄天平,男人掌握着主动权,把女人的相貌、工作、学识、生活负担、做家务的能力放在天平上称,看看是否配得上自己。有时候裴知涵冷眼旁观,有的男人太自以为是,自己的条件一般,却对别人挑三拣四。裴知涵在这种见面中逐渐厌倦了。
在这几年中高源也在婚姻中倍受折磨。他也想改善紧张的婚姻关系,但每次想靠近,陈颖芳的态度都很冷淡,拒人以千里之外。他没有信心挽回彼此的距离,就这样不死不活的耗着,等待着儿子高考的结束。好像那是个长跑的终点,也是一线曙光,让彼此挣脱羁绊。他们就这样充满期待的等着那一天。
离婚四年后的暑假,裴知涵一个人去了日照海边。她在海边孤独的走着,看着海岸边人们欢快的身影,好像隔着电影幕布,那种欢乐离她很遥远。她深深的体会到什么是孤独。她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她会因为孤独而变疯的。她渴望婚姻,哪怕这场婚姻是不幸福的。
从日照回来,在同事的穿针引线下,裴知涵认识了另一个学院的同事冯迟。彼此见面很平淡,没有过多的谈话,也没有询问彼此的情况。同事介绍了彼此的情况后,裴知涵就答应结婚了。没有拍结婚照,没有举办婚礼,在一个对方都没有课的日子领了结婚证。在民政局,办事员让他们宣读结婚誓言,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没有任何必要。从民政局出来,一顿饺子就拉开了新生活的帷幕。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裴知涵搬去了冯迟那里住。二室一厅的房子实际上就是两个不同的书房。两个卧室两个大小相同的书架和两个样式大同小异的床。平时裴知涵和冯迟在各自的书房备课、做课题。吃饭时间,要么裴知涵去学校食堂打饭,要么他们夫妻相伴着一起去食堂吃饭。有时冯迟和前妻的女儿来时,他们会一起去外面吃一顿。有时冯迟回农村老家看望他的母亲,裴知涵有时跟着回去,有时不回去,冯迟从来不强求。裴知涵发表文章或者冯迟的课题结项,他们也一起去外面吃饭庆祝一下。在这平静安逸的生活中,冯迟的前妻认为生活无趣没有情调,裴知涵却喜欢这种平淡无波的生活。古人云“此之蜜糖彼之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