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嘤嘤这样的发问,许多多当时回应的原话是:“为了钱的事情,良心不良心的,其实也不重要了。良心如果可以按两算钱,他们会立刻片下来做成下酒菜端给别人的。”
徐嘤嘤摇头:“我想不通这事。”
许多多说:“这人间乱象,本就是有太多困惑。”
徐嘤嘤讲:“可是歌名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如此冤枉。”
许多多反问:“难道成京就罪该万死了么?他却也死了。”
徐嘤嘤忍着说:“既然已经发生了一个悲剧,为什么不警惕呢?已经出了一件人命了,还没有吓退那些人吗?”
许多多当时说:“好事情往往不会一件接着一件,但是麻烦事情和灾难,往往都是相连的。——恶意也是灾难。......毁灭一个人,一件事情的快感令人欲罢不能,赛过任何的违禁品。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过的,人人都是恶魔。因为人人心里都有破坏欲。”
徐嘤嘤摇头:“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毁灭一件事情和杀掉一个人。”
许多多当时就没有再说话。
他当时的表情又是那一种徐嘤嘤很不喜欢的,少年脸上出现沧桑老者的态度。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徐嘤嘤当时算是用一种非常没有礼貌的态度强行中止了那一场谈话。
她实在算是在逃避的。
这一点即便是徐嘤嘤有一百种不想要承认的态度,她依然还是选择了接受的。她接受她当时的态度是逃避,但是她不肯接受她之所以逃避的原因是因为潜意识在觉得许多多说的是对的。
许多多说的怎么可以是对的呢?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是人人恶人的世界呢?
这世界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清明吗?不应该是冤情最终得到纾解,好人最终得到好报,坏人最终逃不过惩罚的世界吗?
而且,而且歌名,歌名不是都已经开始进组了么?
虽然进组之后,电影剧组里总是出现各种风波,可是这风波和歌名无关啊,这就是寻常娱乐圈的常态,没有任何一个影视剧组开机可以做到一帆风顺的,任何一个剧组都会有波折。不管是不是IP改编。当然IP改编会带来更多的风波。
可是原创也是如此。网友对于原创的态度的复杂令原创作品陷入一种‘我虽然鼓励你,但是我还是觉得抄袭的好看’的一种令人尴尬到窒息的状态中。
大家都有麻烦。这种麻烦并不令人窒息和反感甚至绝望的原因是这种麻烦的根源并非来自于恶意。
偏见不属于绝对的恶意。虽然恶意也会造成偏见,但是偏见并不是全部的恶意。
徐嘤嘤很明白这一点。
这才更加令她觉得无力和绝望。
为什么呢?为什么成京要遭遇这种恶意呢?成京的选择想必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要中止这种恶意。如他的遗书所言:如果这场风波是因为我的出现而开始,那么我就替自己中止他。
可是成京错了。
成京如果想要中止这场风波和这场恶意。必须要活着,要活下来,亲手去中止,活着平息他。而不是选择合上眼离去。死亡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反抗,可是更多的,它是一种软弱。古来皆有人善被人欺的说法,人生而为善,真的会被人欺负吗?
许多多认为不是。而是善良的人大部分都喜欢息事宁人,不愿与人发生冲突,这种以和为贵,被那些人曲解为软弱。软弱才会被欺负。
而并非是善良。善良会被辜负,却不会被欺负。但是软弱,就一定会被欺负。
徐嘤嘤觉得,这种习惯不是正常的,不应该如此。
可是她认为不应该,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
这种事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俗语,一旦上了新闻,底下评论就一定会有一句‘人善被人欺’,或者一句质问‘这个世道怎么了’的质问。
这个世道怎么了?
不好了呗.......可是明知道不好了,也会出声问了,为什么就无动于衷了呢?为什么就任由这个事情越发不好下去了呢?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刀子不会捅到自己身上。
许多多这样说。
刀子确实没有捅到徐嘤嘤身上,可是却扎进了徐嘤嘤的心口。
那把扎进徐嘤嘤心口的刀子如今又出现了......时隔不到一个月,仿佛那把扎进她心口几个月的刀子仿佛从来没有消失过,伤口也从来没有愈合过。仿佛这一段时间的松懈只是一种药物性的麻醉。她被撒了一把麻醉粉,所以她不知道疼痛,没感觉疼痛。所以她以为那把刀子消失了。
结果现在,麻醉剂的药效过了,她又感觉到了疼痛,若是一直忍着一直忍着,或许现在已经开始习惯和锻炼出来了耐痛能力。可是她却接触了麻醉粉。她缓和了一段时间,再重新感受疼痛,就开始无法忍受了。她甚至觉得这一次的疼痛比第一次接受这件事情会越演越烈时候更加令她疼得无法呼吸。
当时是无法呼吸,而现在,是疼得根本无法站立。她慢慢蹲下,把自己缩地很小很小,完全蜷缩在阴影中。她抱着膝盖,蹲下小口小口的吸气,每一口气都似乎带着寒冰,如刀片那样扯过肺叶,疼得她不敢尽情呼吸。
这种感觉很绝望,比缺氧还要令人心慌和难过。
就在她很快就要混乱的时候,头顶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很凉的声音:“徐嘤嘤?你为什么在这里?不舒服吗?”
是盖世。总裁先生。
总裁先生的声音很凉。不是那种影视剧中霸道总裁为了做冷酷态度而强行演出来的冷。而是凉。温凉如水的那种凉。如夏日正午时候浸泡蔬果的水池的水。手伸进去,是那种如梦一样的柔软。
总裁先生的声音就像夏日扭开水龙头的时候流淌下的水。
有着很柔软很凉的声音的总裁现在穿着一身干爽的蓝色睡衣,若不是很白的肤色和眼镜的反射光,他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入背后的月夜。
月......徐嘤嘤一下子站起来,慌了手脚:“你.......你怎么能够出来的!你不能出来!”
穿着居家服,软软的头发放下来挡住额头的总裁先生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倒像个无害的,影视剧中的温柔男二号了。
此刻,温柔的男二号问:“为什么我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