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夏兰在的话……如果夏兰在的话！
石离狠狠的想着。
每天每夜，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要绷紧神经、谨慎应对，没想到最后还是松懈了。如果自己始终和夏兰保持同行，那现在就是搞死它的最好时机。
不能放它走！
无论是此前的旧恨，还是这次的新仇，以及它处于暗处、随时可能伤害到古客和夏兰的威胁性，既然今天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态，石离就已经决心，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下一次！
还有什么办法。
“嘁，一个下级的废物而已。”不屑的话语突然响起。
紧跟着的是响指的动静，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突然发声的神秘人继续说道：“给你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石离吃惊地四下张望，到处都空无一人，回过头来看，面前的场景却变得有些不同，那些教学楼……突然成了崭新的模样。
这所学校是个老校区，距离建校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期间虽然有过几次翻新，但依然避免不了有许多破损和老旧的痕迹。
但如今，教学楼、操场、一些零散的建筑，完全就是新起的模样。
甚至于那些苍天的树木，也已经回溯成了小树苗。
怎么回事？
石离依旧心怀警惕，眼前已经失去小丑的踪迹，甚至于连旁边桌子的残屑都消失了，他一头雾水地在上空徘徊起来。
哄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多学生蜂拥在一起，哈哈大笑着、中央位置围着个束手束脚的男孩，从拐角处走出，来到了石离所在的教学楼背面。
他们的装束看起来要土气许多，就像是往前倒两个时代的模样。
“古易，你哥这么傻，你不会也是个傻子吧？”学生群中有人高声说道。
其他人附和着大笑，唯独被围在中央的，以及在他旁边、五官上有几分相像的另一个男孩在沉默。
后者似乎就是之前那人所称呼的古易，不同于前者的拘谨，古易得脸涨得通红，他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一巴掌拍在身边人的脑袋上，对“质疑”自己的人叫嚷道：“说什么屁话呢！”
边说，边继续保持殴打的动作，不停念叨着：“像吗？像吗？像吗？”
古易随后看向被打的男孩，问道：“古尔，咱俩像吗？”
古尔被几巴掌打得疼出了眼泪，但没哭出声来，只是委屈、呆傻地答道：“弟弟……”
“去你的，谁是你弟弟！”古易一脚把古尔踹翻再地上。
围在一起的学生们再次哄笑起来。
石离早已落在高处的窗台上，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场景，他总感觉那个被殴打的、叫做古尔的男孩有些眼熟。
古易和古尔在五官上还是有差别的，可以轻松的区分开来，但毕竟是两兄弟，外貌无疑是有些相似的。
奇怪的是，他只对古尔感到眼熟。
心中升起些许奇怪的感应，但来源很明确地指向古易，石离看了过去，看到用力踹着自己兄弟的古易，听到他在心中不断呐喊：
都是你这个傻子！
都是你！
害得我也被人嘲笑！
为什么我要跟你有关系！
感应到的是，古易此时此刻除了愤怒以外，还觉得不被理解、觉得……孤独？
石离在心中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太想做出什么想法或评价。
周围的一切渐渐化灰雾，石离有些惊慌，尝试着想要突破出去，却发现身体融入到灰雾之中，感官存在还存在，身体的反应却消失了。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环境再次变得清晰，石离也恢复渡鸦的身体，他发现身处的位置居然变化了。
如今眼前的，是在室内，一个常在电视剧中得见的筒子楼房间。
依旧是古易和古尔两兄弟，古尔捧着一碗看上去颜色不怎么样、成分不明的汤水，正贪婪地饮咽，古易则坐在饭桌前，将手中盛着肉和米饭的碗倒扣在桌子上。
两个面带疲惫的大人相顾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筷，其中的女人开口问道：“乖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菜炒咸了？”
古易暴躁地跳起来，叫嚷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吃米饭！不喜欢吃猪肉！”
男人连忙安抚道：“好好好，你想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弄。”
古易说道：“下次！下次！我说了好几次了，之前镇里开了西餐店，我要吃那个，你们为什么记不住！”
“下次，下次，一定！爸爸给你保证！”
“不！就这次！不治你们就不长记性！”
在吵闹中，随着“吱呀”的声响，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更小些的女孩费力端着、相比自身庞大得有些离谱的盆，怯生生得走进来，低声说道：“爸爸妈妈，东西洗好了……”
女人“百忙之中”回过头，不在意地说道：“放那，去找你大哥吧。”
女孩乖巧地应道“好”，女人却没有听到、早已回头去哄古易，女孩便小步挪动到古尔身边，兄妹两个挤坐在角落中。
古尔将手中的碗递给女孩，这么半天的时间，他只喝下去了浅浅一层，对女孩说道：“妹妹，快喝，好喝的，能吃饱！”
“谢谢哥哥。”
女孩接到手中，也是浅浅抿上一口，又送了回去，说道：“哥哥也喝。”
看到男人起身出门、去给自己买吃食的古尔，并没有看到角落中的兄妹，或者说，他看到了但不在意。
他只是觉得不被理解、觉得孤独。
和上次一般，周围的场景化为灰雾、开始变化，古易变成大人的模样，脸庞通红、浑身散发酒气，古尔倒在地上，头上的流出的鲜血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古易和一个女人在争吵，看模样，那似乎是长大后的妹妹。
原因不明，甚至过程也混乱不堪、根本听不出所为何事，石离只能感应到古易的情绪。
是的，不被理解，孤独。
本质上来说，那似乎是种恼羞成怒的反应，有事情违背了自己内心所想象的发展，甚至于眼前的妹妹居然能够辩驳得自己哑口无言，想到她成年后爱漂亮的种种打扮，古易在心中不断捏造出“浪货”之类的污蔑和辱骂，又想到反正出去也是让别人糟蹋，不如干脆就自己……
妹妹终究是个女孩子，能够保护他的大哥早已被一瓶子砸晕在地上，撕打中房间的陈设被碰倒、掉落，包括属于父母的黑白遗照、以及供奉的骨灰盒。
相框掉落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骨灰又将其全部掩埋。
如同遗照中的人借此遮盖了视线和听力，用以阻隔那些猥琐的画面和凄惨的嚎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