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鼠王跌落的位置，大量血迹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汁一样窜开。
血迹一路向前，一直延伸到夜色里。
莫瑟跟随着血的指引，淋着雨行走在槐树街头。
血迹拐入点心坊旁边的小巷内，莫瑟跟了进去，最后停在角落里的一处墙洞外。
这里也有下水道的检修口。
莫瑟踏着润湿的阶梯往下走，鞋底踩在雨水和血水的混合物上。
越进入检修道深处，光线就越发昏暗，莫瑟皱了皱眉。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没有视野很容易被鼠王偷袭，老鼠不需要照明指路，但他不一样。
莫瑟重新回到街上，降下点心坊墙壁上的街灯，取下灯体提在手中。
“借用一下，待会儿还你。”
莫瑟提着街灯再次钻进检修道。
“轰轰轰。”
今晚雨势过大，数米宽的水道中水流奔涌，发出磅礴的声响，下水道中的异味也消散许多。
这是个好消息。
鼠王恐怕也无法在如此汹涌的水流中立足，意味着它也只能走检修道。
莫瑟提着街灯顺着检修道继续前行，他身子微躬，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街灯已经燃了好几个小时，剩下的蜡烛很短，光线也不如初时那么明亮，随着莫瑟深入检修道，烛火更是泯灭不定。
光线只能完全笼罩两三米范围，莫瑟能依稀辨别出头顶高处的洞壁，但看不十分真切。
那些隐秘的角落，处处都可能藏有未知的危险。
好在一路无事发生。
莫瑟躬着身子，左手提灯，右手紧握短匕，放低脚步，尽量不发出响动。
左侧检修道很快走到尽头，它接上一座木桥，跨到对岸去了。
这座木桥比上次看到那座保存得完好，桥面上有摩擦留下的痕迹，看来是经常有人走动，所以有被修缮。
莫瑟在木桥上看到了沾染的血迹，他嘴角微微翘起。
看来鼠王也是走的这条路没错。
莫瑟穿过木桥到了对岸。
这边的检修道窄了许多，只有一米左右，人站在上面行走还行，可如果打斗起来，必定施展不开。
莫瑟继续顺着检修道前行，走了有近百米，这里的下水道中突然开始挂起冷风，冷风无声，吹过皮肤给人带来阴冷压抑的感觉。
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顺着风扑到身上...
走着走着，莫瑟停步。
检修道继续向前，右侧洞壁上却出现一个两米高宽的管洞，管洞稍微倾斜向下，看起来是预备的排水通道。
假如槐树街附近下水道的水没过了这个高度，就可以通过这种通道加快水流排向海湾方向，莫瑟还存留有方向感，这条通道的朝向无疑就是波旁湾。
此时，管洞中两米开外，一大滴血赫然躺在潮湿的洞壁下方。
鼠王进了管洞！
莫瑟也猫身跟了进去。
虽然管洞直径两米左右，高于莫瑟的身高，但管道内壁本身是弧形的，这让莫瑟觉得自己的脑袋总像是要磕到上面，所以莫瑟还是躬着身子。
由于散射效应被限制在封闭的管洞内，所以街灯的光可以照到很远。
但管洞本身的坡度是变化的，莫瑟仍然无法看到太远。
管洞有些地方为了绕开土层中的巨大岩石，还会稍微偏向左右。
在这种半封闭的管洞内，视野又不是很好，虽然莫瑟没有幽闭恐惧症，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又顺着管洞前行了几十米，管洞也出现了分叉。
左边还是右边？
鼠王的血似乎在进入管洞不远后就已经止住，莫瑟有二三十米没看到血迹了，现在只能凭感觉猜。
莫瑟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右侧的洞壁中只有风的呼啸。
左侧...“哗轰轰。”
水声，左侧有水声，可能是另一处水道。
鼠王会继续走向管洞深处还是另一处检修道。
莫瑟倾向于右侧。
既然鼠王受了不小的伤，那它从心理上应该会想逃回老巢，而警方一直没在外面搜到鼠王，它又一般是夜晚出没，莫瑟觉得它的老巢会是在地下。
相对于半开放式、偶尔会有检修工的下水道环境，这种偏狭窄的备用水道更能带来安全感，只少作为老巢是这样。
做出决定，莫瑟也不再犹豫，径直钻入右侧的管洞。
渐渐地，莫瑟又走了近百米，突然，他隐约听到阵奇怪的声音。
莫瑟再度压低身子，屏住呼吸，他每踏下一步前都调整好力度，以保证不发出丝毫响动。
一步，两步...
那声音越发粗重了，听起来像是...
压抑的呼吸声！
莫瑟调整心绪，继续向声源方向摸去。
不久，他又听到那方向传出持续小声的老鼠“吱吱”声。
哼！
莫瑟又向前摸了三五米。
管洞继续向前，右侧却出现一个开口。
莫瑟朝开口中望去，开口进去十米就是尽头，鼠王正躺在尽头的一堆软垫上！
逮到你了！
鼠王背对莫瑟躺在软垫上，脊背微微起伏，它身边堆着半人高的一堆白骨，看上去全是猫的骨架。
骨堆中，一群又一群小老鼠沿着骨头间堆积出的孔洞钻进钻出，不断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莫瑟轻手把街灯放在开口外面，他捏紧短匕，蹑脚钻进开口。
他屏住呼吸调整心跳，把一切声音压至最低。
他要悄悄摸过去给鼠王致命一击！
天不遂人愿，虽然鼠王没有察觉危机的来临，骨堆中的小老鼠却发现了莫瑟。
“吱吱吱！”
它们四散逃开，也惊动了躺倒的鼠王。
“吼！”
鼠王从软垫上弹起，戒备地盯着莫瑟。
它的双眼都是疯狂的血红色，它的腰腹侧面有一道寸许长的狰狞伤口，那是莫瑟之前划开的。
莫瑟和鼠王对视了半分钟。
鼠王退无可退，它率先发难。
“吼！”
数米距离转瞬越过，鼠王扑到莫瑟身前。
莫瑟知道，自己一旦侧身躲开，让过这边的通道，鼠王可能就会趁机逃走。
下次再想找到它可就不容易了。
莫瑟后撤两步，擦着鼻尖躲过鼠王的巨爪。
“吼！”
鼠王一击不中，再次紧追而至。
“给你脸了是吧！”
莫瑟后仰躲过鼠王爪子，追身照着它肚子就是一刀。
“嗤！”短匕划开鼠王毛皮，但没有切断筋膜。
“吼！”鼠王怒吼，它似乎只能发出这种叫声。
它再次追来，莫瑟再往后躲...
莫瑟的短匕一次次划开鼠王的皮肤，都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
随着鼠王不断前逼，二人越来越靠近通道出口。
不能再往后退了，莫瑟右脚一踏。
鼠王也看出这一点，它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吼！”
它怒吼一声，四脚落地助跑两步，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势头窜来。
越是危险，莫瑟内心越是冷静，他瞧出一个空档，果断伸手率先抓住鼠王腕处。
鼠王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因惯性扑起。
这就是莫瑟用魂能主动创造的机会，他全力调动魂能，手腕捏紧，脚下发力，身子一个右旋，将鼠王拉至半空画出近似全圆的弧线。
走你！
莫瑟松手。
鼠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通道内飞去，划出一道优美斜抛线，重重摔进骨堆中。
“啪！嗤！”
“吼！”
鼠王惨吼一声，它的肚腹被折断的猫骨戳穿，红的白的从伤口中流出，沾湿了毛皮。
鼠王颤抖着站起，望向莫瑟，眼中的疯狂与恨意到了极致，几乎都要撕裂而出。
但它这次没有直接扑向莫瑟，它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压低身子，喉部发出诡异的声响。
“吱吱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