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
洛明月望着那三个当初觉得雄浑有力的大字，如今看上去却少了几分力道。
和商队分别之后，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关内最近的一个村子，索性分别之际商队老板送她了一身粗布衣裳，虽然糙了点，但也总好过那身破烂的衣甲，不至于被人当做讨饭的乞丐。
可这乱世之中，谁又不像是讨饭的呢。
道路两旁时不时有瘫坐在地上的老人和孩子，他们连走出村子讨饭的力气也没有。
洛明月打开商队老板临走时送她的干粮，说是干粮，其实不过是一块硬的几近发黑的馒头，犹豫了一下递给了路边的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
孩子捧着馒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地磕着头。
低声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着，她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她救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这世道。
脚踩过地上的砂砾，沙子被冷风着打了一个旋儿飞向了一个石头垒成的院落，那院落门口挂着一块布，布上的两个字让她多看了两眼。
“医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洛明月驻足在门前，半晌，才伸手去敲门。
“吱呀”
还不待她碰到门，门恰好就开了，伸出去的手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一个姑娘的脸颊上。
门里的姑娘三千青丝束在脑后，几缕秀发轻垂在脸侧微摇着，发下一双桃目像是那红粉含羞未露，本该吹弹可破的肌肤却因为漠北的风而少了几分娇嫩，背上背着一个药篓，许是打算要出门的。
“啊！”
姑娘一声轻呼，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慌忙退了两步，正打算斥呵眼前的登徒子，抬头却发现那也是一名女子，虽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眉宇间却有一股英气，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像是江湖中人。
洛明月回过神来，赶忙道歉:“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那姑娘见洛明月也是一名女子，便没有计较她方才的轻薄之举，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出声问道:“你有何事？”
洛明月朝着那姑娘躬身行礼，说道:“途径此地，想着既是医馆，那主人家该是善良之人，便来此讨碗水喝。”
“哦，那你进来吧。”
那位姑娘让出身子，将洛明月请了进去。
屋子前面摆了一张石桌，上面杂七杂八摆放了一些行医用品。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那姑娘放下背篓，去了屋子里，洛明月这才打量着这个院落，不算多大的院落，支着几个木架，上面放着不少用枯枝编成的筛盘，各种不同的药草放在里面，在院落里晒着，一旁栽种着一些她不认识的药草。
很快，那姑娘端着壶出来，给她倒了一碗清水。
“喝吧。”
“谢谢。”
许是太渴了，洛明月捧起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水很清凉，在这炎日之下，有这么一碗凉水，已经是极美的事了。
“你喝慢点，别呛着了，你还受着伤呢。”看着洛明月那像是十几年没喝过水的样子，那姑娘忍不住提醒道。
“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洛明月放下又被她一口喝干净的空碗，出声问道。
“我啊，我叫红雪，你呢？”
“叫我洛明月就好。”
红雪又帮她添了一碗水，看着她放在石桌上的剑问道:“你是江湖人吗？”
“我？算是吧。”
洛明月含糊地答了一句。
“那你武功应该很厉害吧？”红雪歪着头笑着问道。
“只是习过几年武而已，算不上厉害。”
“哦，那算了，本来还想请你帮个忙。”听到洛明月的话，红雪耷拉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红雪姑娘有何事？”洛明月询问道。
“嗨，也没多大事，就是去采点药草。”红雪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只是在关外呢，现在时不时都有马贼，我一个人去关外有点怕。”
完了又小声嘀咕了一声:“哎，算了，你还受着伤呢。”
洛明月一愣，假装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洛明月朝她拱手一礼:“今日得红雪姑娘赠水，姑娘有求，自当尽力而为。”
“你可别逞能，那些马贼可不好对付。”
“无事！”
洛明月说的斩钉截铁，红雪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你确定？”
“红雪姑娘放心，我说无事那便无事。”
“好吧好吧，这是你自己要去的，我可没有逼你去。”红雪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你得先休息一晚上，我要准备一些东西。”
“多谢姑娘。”
洛明月起身朝着红雪拱手谢道。
“反正我一个人住，晚上有你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人。”
红雪摆了摆手，说完便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捣药罐子，在院子里晾着的草药里面挑捡几株，扔在里面自顾自的捣起药来。
洛明月看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练起了剑法。
只是绯月剑出鞘的一瞬间，红雪仿佛感觉到院子里的温度下降了一丝，回头疑惑地看了看洛明月，摇摇头。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等到她捣完了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支起火炉，将药草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一边熬着药一边看着洛明月舞剑的身影。
她看不懂洛明月的剑法高不高明，只是感觉到很快，比她见过的所有江湖人的剑都要快，想来是很厉害的，要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边关。
今晚的天气倒是出奇的好，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星盘之中，月光下的炊烟飘飘荡荡升向夜空。
时不时闪起的剑光，伴着星月的光芒在院子里撒下一层银白。
“喂，洛姑娘，你的药好了。”
洛明月听到她的话，收起了剑式。
“你是在给我煮药？”
洛明月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
“家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红雪反问道。
“呵。”
温热的汤药飘起缕缕水雾，光是闻一闻都觉得很苦，看着碗里灰褐色的药汤，洛明月皱了皱眉接过药碗喝完。
“多谢了。”
话音刚落，红雪趁她不注意，朝她嘴里塞了一块东西。
“药苦吗？”
洛明月微微一笑。
“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