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段时间,我们终于到了图书馆的日本文学区,我四处张望,想找太宰治的名字,“看,好像在那栏。”韵绵眼力比较好,马上就找到了,我顺着她给我指的方向看去,太宰先生的作品并排整齐的放在几排书架上。
“我看哪本好一些啊?”她开始询问我,我在思索的时候,旁边走来了一个同是到图书馆借书的男生,看上去步入工作不久,他找不到他要找的作品,于是来问我们,“打扰一下,请问你们知道《金阁寺》在哪吗?”我霎时间震颤了一下,因为这本书的名字,也是我熟悉的日本文学作品,而写出这本作品的文豪,和太宰先生也有关联,“《金阁寺》是三岛由纪夫的作品吧,这里是按作家归类的,我们这里是T开头的作家的架子,S开头应该就在这前面一个架子,你去那里看看吧。”“好的,谢谢。你们是来这里看哪位作家的作品啊?”他接着和我们搭讪,似乎是想找到一起看日本文学的同好的意思。
毕竟我身边也罕有看日本文学作品的,何不顺水推舟,和他聊一会儿,“今天樱桃忌嘛,我们来借太宰治的书。”“啊,我知道,那个把丧文化兴盛起来的作家,丧到骨子里的作家。”听这句话,我不由得想反驳,“那个,丧文化只是拿他当一个工具人挡箭牌,还有,真要说什么在太宰的骨子里,那也不是丧,是温柔。”“是吗?行。”他留下了三个字,就不再和我搭话,走去前面的架子找书去了。
那么,我不再理会他,继续和韵绵一起讨论借哪本书,我灵机一动,扭过头去,用没其他人能听到的声音(希望不是掩耳盗铃)问身边的本尊,“宰,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我的建议是先让你的友人看看《津轻》这样的吧,刚开始接触我的作品,《人间失格》不是个好建议。”“那个,我想,你要不先借《津轻》?这本书是他描写一个安静祥和的坏境的作品,相对来说,这能让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给他贴上一个丧和阴郁的标签。”我接着如是介绍道,“好,日本文学十级研究家介绍的准没错,那我把它拿下来。”韵绵鉴于对我的信任,也是很爽快就答应了。
“我不是研究家啦,我只是喜欢日本文学,自己有点愚见罢了。”我说这句话可不是因为我要谦虚,是单纯觉得自己对日本文坛了解不够。然后我就借了《樱桃》,樱桃忌把《樱桃》重读一遍,是我初中喜欢上太宰先生以后每年都要做的“仪式”,我们借到书以后,刚刚来借《金阁寺》的男生也借好了,巧合之下,我们三人一起走去借书设备那,这时候,那个男生又开口了,“太宰治的文风这么软,没想到还有人追捧呢。”此刻我觉得他不是想找同好,而是因为是三岛由纪夫的粉丝,想着要和太宰治的粉丝开争论会的意思,“软也是文学,只要是优秀的作品读起来就会有收获,当然就有人去看啊。”
“其实我想说,你要不要来体会一下笔风硬的文学,比如……”“比如三岛由纪夫是吧。”“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话?”我没有理会他这个惊讶,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我发现从前是作家在争论,影响到现在喜欢他们的读者也在争论,你还记得太宰和三岛在那次文学会上的见面吗?当时还是后辈的三岛,一见面就和太宰说:‘我不喜欢你的文学作品’,然后太宰隐忍内心的不悦,温柔的回应,‘你尽管这样说,可你还是来了,所以还是喜欢的对不对,还是喜欢的对不对。’太宰的这个回应可谓是真无赖派了,没想到争论还可以延续到现在。”“我知道这个会面,三岛还讨厌太宰的气弱呢。”
“你怎么总喜欢公开处刑我。”和这个三岛读者聊的时候,身边的太宰先生也听见了。我借由继续和那个男生聊去给太宰先生一个回复,“其实三岛是因为太宰和他像才讨厌他的,属于同族厌恶,这是我考古一个远古时期还是黑白视频对三岛的采访听到的他的观点。”“他们日本文豪之间的思维都是矛矛盾盾的。”“是,经常让人迷惑的脑回路,不就是他们日本文豪的特点嘛,没有这个特点他们还写不出这样优秀的作品吧,习惯了普通思维方式的人是写不出惊世骇俗的作品的。”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静静听我和那个男生唠嗑的韵绵发声了,“这点我表示赞同。”
我们只是聊了这么几句就到了借书点,三个人办完借书手续就兵分两路了。
我和韵绵走出了图书馆,到了附近的休息亭,在那坐下后,我拿出了在背包里的那盒樱桃,“谢谢你。”身边的太宰先生这三个字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了,我和韵绵说,“我们开吃吧,让宰看看我们在中国还能记住他的樱桃忌。”说着我就拿出了放在里面的牙签,这个过程中,韵绵对我说:“你还真是对太宰痴迷啊,他都去世了你还坚信他能看到这场景。”那是因为他真的能看见啊,我心里默念了一声,但我没说出来,“你就当成这是我对文学的一种信念吧。”
吃完了樱桃就到了各自要回家吃晚饭的时间了,我在和她分别的时候说了一句:“记住,纪念日的意义在于,使人在特定的一小段时间忆起纪念的事迹,或悲痛,或欢愉,而其余时间则可忘却并尽情生活。这是对纪念对象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她说:“谨遵教诲,我会记住的。”
转头太宰先生就和我说:“你还真的活成了理解我的读者那样的活法呢,其实我的自杀是因为想表达我连面对死亡都有勇气,我的读者要无惧真诚的面对身边的一切,好好看清自己的内心,我只是不想肤浅的停留在乐观主义上,并不代表我就丧呀。像你这样的真诚面对生活才是我想传达给读者的信息。”“嗯,我知道的。”
在把书包里的《惜别》合上前,我对太宰先生的告别是,“宰啊,谁都有罪恶,只是你真诚的看见了自己的,然后去选择去直面,我们活着的人未必比你这样做出选择的人美好,在我心里,你是唯一一个自杀但却能给人鼓励和希望的人,其他自杀的人是决计做不到这点的啊。”
在回家的路上,我停下了一次,抬头看向天空,用手张开五指,挡住一半刺眼的阳光,在手指缝隙间看到飘着的云,云一定知道,此时我看到的它是那样无比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