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神婆厉声咒骂,要咒死肖孝恭,可惹恼了木荷,不等少爷吩咐,抬腿就是一脚,整揣在心口上。
这马神婆年老体衰,那禁受得住这一脚,一口气窝在心里,上下眼皮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哎呀,你这憨货,是不是给你踢死了?
这可怎么问口供,找幕后真凶?”肖孝恭气的直跺脚。
木荷被斥责也不生气,伸手摸了摸马神婆的鼻息,确认这老婆子还没死,咧着大嘴傻笑。
“少爷,还没死。”木荷瓮声瓮气的如滚雷响,震的人耳朵发麻。
肖孝恭相处久了也不觉得,知道马神婆没死,心里也踏实了几分,目前这婆子是唯一的线索。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他,不过老头子的暴毙,现在可以确定,必是被人害死的。
“这事没那么简单,北房那群狗东西,不可能认识术士,更别提指使来害我。
二狗子说,他们计划等结业考后,向官府出首告大不孝,好剥夺我的功名。
像这种衙门口的事,也不是升斗小民敢谋划的,幕后一定有官府的人指点。
这么说,那个文书就是关键……”肖孝恭心里盘算不停,嘴里喃喃自语道。
木荷看着自家少爷痴病又犯了,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闷头把散落的行李包裹捡回来,又把昏迷不醒的二狗子拖过来。
瞧着跟马神婆并排躺着的二狗子,不禁心感慨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还是人家命好啊。
不等木荷在继续感慨,大肚皮“咕咕”直叫,身负五丁蛮、五溪蛮血脉的他,每天都要饱食六七顿。
被木荷盯的时间久了,肖孝恭也回过神来,知道离野鬼岭太近,四周依旧不安全。
“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省的野鬼游荡来,又要吃苦头。”肖孝恭冲木荷说罢,下意识的握紧天香剑。
木荷听了少爷吩咐,麻溜的把四个包裹一次背上,一手抓一个人,像捉小鸡仔一样,把二狗子、马神婆提溜着。
肖孝恭大步走在前,也不知是晚上风凉,还是被今天的事刺激的,一丝困倦都没有,反而越走越精神。
如此闷头走了一时半刻,木荷饿的肚子响如打鼓,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少爷,咱们停下生火做饭吧,实在饿的难受,都走了这么老半天了,不会有野鬼游魂了。”木荷苦着脸扯着嗓子哀嚎。
肖孝恭心里犹豫,一块生活这么久,知道木荷食量大、不能挨饿,又怕四周有妖鬼出没,俩人应付不过来。
“你这夯货,整天就知道吃,这都什么时候了,再有妖怪、野鬼的出来,第一个先吃你。”肖孝恭气哼哼的吓唬道。
他知道木荷的脾气秉性,属榆木疙瘩的,是好话劝也不成、歹话骂也不中,唯一好使的就是吓唬。
“少爷你就别吓唬俺了,妖怪都爱吃细皮嫩肉的,来了也得先吃你。”木荷瓮声瓮气的委屈道。
肖孝恭已经习惯了木荷的说话方式,也不与这蛮奴置气,知道他憨傻不能想复杂的事。
“闭嘴不要说话,你这样嚷下去也没用,放眼望去也没有水源,怎么生火做饭?”肖孝恭改吓为哄。
木荷听了这话,满脸的开心的说:“少爷水源不用愁,我看见前方不远,有灯火闪烁,又听到狗叫声,这必定有人家。”
这话听的肖孝恭一愣,随即更是后怕三分,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住户,怕不是妖怪设的局吧。
他常爱看《白虎广记》,里面最常见的,就是荒山破庙、荒野人家,这种离群索居的,不是隐居的高人,就是妖怪设套赚人吃。
“少爷咱们快些走吧,免得晚了人都睡下了,在打扰就不好了。”木荷脚下生风似的往前冲,仿佛身后、手里都没有东西一样轻快。
肖孝恭心知拦也拦住,眼见木荷百米冲刺向前,恐怕是妖怪赚人肉口粮吃,脚下快走两步追上前去。
差不多一刻钟后,一处荒废的宫观出现在眼前,看着几处残留的碑文,可以看出这是一处道教宫观。
看着墙壁上残留的箭杆,以及刀砍斧剁的痕迹,相必曾经发生过了一场很大的战乱。
这不由地让肖孝恭想起野鬼岭的传说,妖道孙恩在京口做乱,裹着民众围攻国都金陵,当时金陵的防御石头城眼看就要沦陷。
当时还是北府兵校尉的宋武帝刘裕,组织人马救援国都,就是在野鬼岭这里大败孙恩,解了石头城的危机。
“少爷,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有人家,咱们快点进去吧。”木荷欢快的说着。
肖孝恭见木荷对残垣断壁视若无睹,怕是让障眼法唬住了眼,又想到妖怪骗路人吃的桥段,忙上前拉住木荷。
“你这蛮奴,让我一路好追,你是越跑越欢,也不知道停下等等,可累死我。”肖孝恭故意大口喘气,边扯着木荷往后退边想说词。
妖鬼设局赚过路行人当口粮,自有规矩在里面,不像野生的妖鬼嗜血烂杀,有些不上套入局的,也不会死缠不放。
“少爷,你别扯着俺,要不你先坐着歇歇,待俺去借灶台,好烧火做饭。”木荷一心想着填饱肚子。
木荷的胳膊被肖孝恭扯着,他知道自己浑身蛮力,不敢用力挣脱怕把少爷甩倒地上。
肖孝恭自然是有恃无恐,拼了命的扯着往后退,脚下一不留神,被地上石头绊住脚,直接摔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肖孝恭有些蒙了,只觉得刚才脚底打滑,两腿一搅在一起,身子直接躺倒在地。
木荷见少爷摔倒,把手里提溜的俩人一扔,急忙忙过去搀扶,可怜小厮二狗子又被摔。
肖孝恭并没有急着起身,反而趴在地上,盯着地上的石头看着,这石头黑的不透光,仿佛黑煤一般。
看样子仿佛是一对角,上面有细微的螺纹,做的非常细密,有种精雕细琢之感觉,瞧着像个了不得的宝贝。
想到这里他决定用观运神眼,望一望物运华光,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隐隐的内心还有点小期待。
观运神眼一开,只见一道刺眼的血光,仿佛是正午的太阳那般耀眼,耳边听到阵阵雷鸣声。
肖孝恭只觉得心里发紧、眼前发黑,这是第一次观物运被反噬,物运不比人运灵动自主,少有反噬攻击的。
“木荷,你给我把它挖出来。”肖孝恭激动不已,说话都有点咬舌头,心跳如擂鼓一般。
“少爷你又发什么颠,俺饿了,能不能先吃饭。”木荷是老大的不愿意,直把脸皱成了苦瓜。
“你听我的,挖出来咱们就烧火做饭,木荷最听少爷的话了对不对。”肖孝恭半哄半蒙的劝说着。
木荷没办法只得听话照做,他自幼被少爷买回家,从来都是听话照做,一次违背都没有。
“你说的,挖出来就去借灶烧饭。”木荷盯着少爷确认道,别看他憨傻,也能感觉到少爷似乎不想借灶烧饭。
“少说废话,你抓住这里,看看能不能提起来。”肖孝恭没心情理会别的,一心只想挖宝。
木荷按着少爷的吩咐,一手把住一个角,双臂用力一提,竟然没拔出来,这让俩人都一愣,随即木荷一咬牙使劲往上拔。
两个角被木荷抓死了,如拔萝卜一样,弯腰使劲往上拽,一时间就像牛拉犁耕地,四周的土无不散裂开。
就好比是旱地拔葱、平地扣饼,一个黑石羊头被活生生拽出,连着羊头的石头也跟着拔出,肖孝恭一眼看出这并非雕像,而是一件石制古兵刃——石钺。
“哎呀,这东西还挺沉,可累死俺了。”木荷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手叉腰直喘粗气。
“半钟……,这东西莫不是叫半钟?”肖孝恭看石钺上的古箓文,有些不确定。
“对了,先秦之前有一钟当十釜,半钟也可能是五釜,也就是说四百斤?”肖孝恭看着木荷的模样,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少爷,俺觉得这个四百斤不止,平时俺挑两大缸水,也没这么累过。”木荷只摇头道。
肖孝恭盯着石钺看的入神,这石钺一面阴刻古箓文,一面阳刻人形鬼面,有点像剑柄睚眦吞口形制。
“青羊兽……石钺……人形鬼面……这似乎在哪里见过。”肖孝恭一时想不起来了。
木荷见少爷又在发痴,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似乎想什么紧要的东西,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敢上前打扰。
“莫非是邢法之钺?
法家尚黑,尊獬豸为神兽,神兽篇有载,獬豸大者类麒麟,小者像神羊,也不对,獬豸无论大小都是独角。
这名显就是青羊,难不成是青羊赦罪?那个鬼面莫非是吞鬼——尺郭?”肖孝恭隐约有些判断,这石钺很可能是把赦罪炼鬼的渡器。
这时就见一个驼背老头挑着一支白灯笼,颤颤巍巍的从宫观走来。
“你们两个后生,怎么撅出这么大块石板?”老头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