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妆台前,任由婢女纤细的巧手在我发间摆弄,梳子由上往下,细细的梳下来,一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长簮、玉珏、璎珞、耳环、步摇……应有尽有。
待头发理顺,婢女手中持着一支木簪,微微顿了。
“奴婢,不知该为姑娘梳个什么样的发式才好。”这婢女稍稍低着头,拿着簪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不知?”我嘴角微微勾起,装作无意的瞥了眼门前的珠帘,几名婢女半掩着帘幕,正往室内小心觑着。
眼帘低垂,“你家夫人平日里梳什么样的髻?”
“夫……夫人……”那婢女微惊,偷偷看我,手抖得更加厉害。那门前的珠帘也应景的晃了晃。
妇人的发式和少女的发式是有区别的。问我梳什么样的发式,便是变着法的问我与她们家主子上官堡主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试探?我在心底冷笑。
昨日,上官若风一路将我抱回这东苑,引起府中不少人的注意。从昨晚到今早,这门口、窗外,便一直都有婢女奴仆偷偷看着,那目光奇异,仿若见着了什么天外来物。
大家都知,自家堡主将一名女子用衣服裹着,抱回了房。
然后,流传了各种版本:“跟你说个事,别告诉别人,知道吗,堡主将一名浑身湿漉的女子用衣服包着,抱去了东苑。一路走来,那水滴得满地都是。那名女子,我在这府中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过。”
“啊!是吗?堡主连夫人都没有这么大方的在众人面前抱过。”
“知道吗,老李告诉我,堡主将一名浑身都湿了的陌生女子用衣服包着,抱去了东苑。”
“什么!陌生女子!浑身都湿了!抱?”
“听说了没,翠花说,堡主将一名湿了身的陌生女子用衣服包着,抱去了东苑。”
然后……
各种说法,引人遐想。
然而昨日……
我在心底感叹,流言可畏、流言可畏。
“你家夫人梳什么样的髻,我便不梳那种发式。”换句话说,我不和别人弄一样的东西。
“姑娘?”那婢女眉间拧着,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手中紧紧抓着那支簪子,此刻,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下去吧。”我起身,随意于婢女手中取过木簪,将全部青丝统统拢起至一边,将簪子插入发中,手腕轻动,环了几个圈,木簪反绕,入发,定型。
一个简单的螺旋髻。
婢女低头告退。
“怎样?”我回头,瞥见一旁苡兰黛眉微蹙。
“主子以前,木质的东西从来不上发。”
木质的东西不上发?我微微愣了,那应该是有多挑剔?
待那婢女完全退出去,我敛了神,坐在桌边凝神听着:“挽香,怎么样?”本就尖细的声音因为急切显得更加尖细。
“挽晴姐姐,屋里那位……恐怕……”这是刚才走出去的婢女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忧郁。
“恐怕什么?你倒是说啊!”那唤作挽晴的更急了些。
“屋里那位,恐怕,不好应付。”
“不好应付?那是怎样的!模样怎样?性子怎样?比夫人如何?”
“我……不好说,屋里那人,与夫人截然不同。那性子,倒像是极难伺候,那模样……像极了堡主书房那人。”说到最后,这声音略微的小了。可以想象,那唤作挽香的婢女此时正低着头,小心的说着,“还有,我明明紧紧拿着那只簪子,却不知为什么,只是一瞬,那簪子便到了她的手里,簪子从我手中抽出,我一点也没感觉到。”
“什么!像堡主书房那人!”挽晴的声音带有明显的惊讶,明显忽略了挽香后面那句话。随后,是囔囔自语,“怎么会这样……”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
房内。
“属下去查查那个叫做挽晴的人。”
“不必,费那种时间做些没用的事,你以前也算是四宫主身边的?”我冷眼看她,“若是随月在……”怎么也不会这般愚昧。
厄,随月?随月是谁?
我望向苡兰,她神色平静,不显半分波澜。
稍抿了抿唇,“打听下她们说的堡主书房那人;顺便留意下他书房周围的布局、守卫、换岗情况。”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