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区，过了一条幽静的小街，如晓来到了人流攒动的大马路上。顿觉一股气息从心底往上涌。“翰宫真是闹中取静。可能我还是更合适这样的场合。”
路牌显示往前300米有一个公园“梅园”。如想暗想自己还算是个S市土生土长的人，却不知S市市中心还有叫“梅园”的公园。也许这是为了“翰宫”小区的人饭后消食兴建的吧。
其实如晓猜对了。梅园跟翰宫是有一条直通道的。只是如晓选择走了正门出去，如果问一下门卫，也许就知道后门与梅园是直通的。想当初，程绍华会看中此处，也就是看中了这个“梅园”。
不过，坊间传言，梅园可能要被瓜分了。原因很简单，梅园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命运，它处在S市梅园江边。这几年“江景房”可是房地产行业的巨大噱头。任谁也不会白白放着这么大片面积不动脑筋的。S湖湖滨房是年轻新贵们的首选，但真正的富豪却喜欢闹中取静，隐居在市里。梅园会被人觊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绍华早前也听到了类似的风声。担忧多多少少有一些。几个熟识的业主曾联合起来问过开发商此事。开发商的回答含糊其辞。眼看此处询问无果，业主们后来直接到S市规划局去打听消息。可得到的回复都是：大家到大厅看公布的信息。这就等于没有任何实质进展。
后来好不容易听到一条消息，说是梅园江沿岸目前确实处于重新规划的阶段。不几日后，就见梅园江被分段拦截，水被抽干，挖掘机开进了原先江中央的位置。
“这是清淤吗？”
“程总，好像是，据说要改善水质。街口贴了告示的。”门卫回答。
程绍华特别走到街口看到了那张盖着公章的告示。确实就是清淤工程，估计等到来年梅雨季到来前完工。
这件事，程觉也是知道的。因为老谢还曾动过去竞标清淤工程的脑筋。可程觉认为清水源的资质还不够全，目前先专注设计是稳扎稳打的做法。如果他知道，接了工程转包后还能稳赚一笔，估计程觉的肠子要悔青的。但生活没有如果。何况也不是程觉去竞标就能中标的。
程氏父子暗暗操心这些的时候，作为程家的媳妇，其实蔡如晓是不知道这些背后故事的。
回到这厢。如晓选了一家小餐馆坐下，看了一眼菜单，发现这里的消费比云飞来贵上不少。看来，住在高档小区的周边，消费自然也是高档的。不过，这些费用，想必富人们自然也不会看在眼里的。
“来一份爆牛肚，再来一份腊汁肉肉夹馍。”
“香菜要吗？”
“要的。”
“微辣还是轻辣？”
“微辣。”
就在如晓等菜式上来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短裤和短袖，大冬天的这样着装，特别显眼。
“张谈祺！”“蔡如晓！”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等张谈祺落座，年轻的服务员凑了过来。
“老张，吃点什么？”
“一份爆牛肚，一份油泼面。轻辣，多放香菜！”
“好嘞！稍等！”
如晓看着张谈祺，回想刚才他和服务员的谈话，估计这两人是熟人，而且张谈祺是这店的常客。因为他点菜根本没有看菜单。
“有问题想问我？”张谈祺从筷子桶里取出一双筷子，点了点水杯里的大麦茶。
“嗯？”
“他是S市的大学生，平时会来舞蹈社团玩。现在服务员都回老家了，他是假期兼职打工。”
“就这样？”
“我就住在这附近。往前走一条街就到了。”
“嗯，知道了。”
“两份爆牛肚，一份微辣，一份轻辣。”
张谈祺看着对面的如晓，再看看桌上的两份牛肚，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不好吃吗？”
“要知道你也点了，我就换个菜。”
“你也没问啊。”
“那倒是，赶紧吃吧。”
“腊汁肉夹馍，中份的油泼面。”
“有面汤吗？”如晓站起身走到服务台。
“您请坐，等一下给您送来。”
“你怎么会晃到这里来？你不是住在西郊的吗？”
“跟着程觉来他家。”
“哦，原来如此。”
午饭后，二人告别。如晓在外转了转才回到了翰宫。
下午三点多，程家父子总算回来了。一回来这两人就开始默契地在厨房间准备年夜饭。如晓看到他们需要打下手的时候，会很准时出现。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摆桌吧，小觉。”这父子俩做菜的速度也算快的。一道蒜泥蒸龙虾，一道红烧羊排，一道清蒸鳜鱼，一道豆芽菜，一道甜汁香菇青菜，一道火腿虾仁羹汤。程觉从酒杯架上取了三个高脚杯。
“晓晓，来，坐过来。”这张餐桌是可以折叠的，如果将四边的圆形面撑开，感觉有点大。平时家里人少，程绍华就是当方桌用的。
“爸爸祝你们在新的一年，开心快乐。”程绍华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爸，祝您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如晓站起身，敬程绍华酒。
“晓晓，坐，这是在家里。”程觉拉着蔡如晓坐回位置。
“尝尝我们的手艺。”程觉示意如晓吃菜。
程觉虽然经常在轻工家属院吃饭，可饭桌上从未有过龙虾这样的海鲜大菜。倒是花蛤之类的平价海鲜，偶尔会出现在餐桌上。还是程觉自己带回家的。
今天蔡如晓才知道原来程觉不仅无肉不欢，还爱吃海鲜。想来作为他的妻子，如晓对于自己丈夫的了解果真不够。还真不是感情基础薄弱这么简单。
“今晚住家里吧。你喝了酒也不好开车的。”
“也行吧。”可如晓暗暗想，那房间的衣柜里空空荡荡的，就连被子都没有，晚上怎么办呢？但看程觉点头答应，也就不再吭声。这是在程觉的家里，他们父子自是要比她更了解家里情况的。
饭后收拾也是父子俩默契地进行着。如晓帮着拖地，擦桌子，倒垃圾。
“要看会电视吗？联欢晚会快要开始了。”
“看会也行。”程觉的回答很轻，目光游离。
要是在自己的家里，酒后的如晓早就倒头睡觉了，可今天还不行，要撑一撑。但是眼皮不争气，刚才收拾垃圾的时候眼皮就快盖下来了，差点一头栽倒。
实在忍不住了，如晓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醒来天已灰蒙蒙亮，如晓感觉自己就窝在程觉的怀里。身上盖了一条纯白色的丝绒被，很轻很柔。房间里的空调正对着天花板往外吹热风。
“20°C”空调上显示的LED数字有些晃眼。
“我渴了，老公！”如晓小声嘟囔着。
睡梦中的程觉竟然忽然坐起身，披着厚厚的睡袍，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儿顶着乱糟糟发型回来的程觉，手里拿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晓晓，来，我扶你起来，慢慢喝。”如晓喝了一口，这是一杯温水。接着一口气“咕咚咕咚”全部喝完。
“牛饮，牛饮！”程觉轻声说道。
倒头继续睡。新的一年这就来了。程觉是被手机里各种留言声音吵醒的。如晓则不同，大部分都是她在除夕前发出的祝福。作为销售，主动问候接触过的客户那是一种礼貌。
春节就是在各种吃喝和走亲戚中度过的。其实所谓的“走亲戚”走的全部是蔡如晓这边的亲戚。
大姑和大姑父只休息了一天，就是年初一当天。其余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卓浩，你是不是跟乐萱在一起？”程觉看似随意地聊着。其实他也想从吴卓浩这里打听到妹妹程乐萱的消息。
“妹夫，我喊你一声妹夫，你不亏吧？”
“那是，不亏！”
“我和她的那一段是几年前的事。要是你觉得我们前缘未尽，你也可以给我她的联系方式。”
原来吴卓浩并不知道程乐萱的行踪。看来想通过他这条路来寻得妹妹的行踪已不可能。但自己答应了父亲程绍华要寻找妹妹，总不能随意地放弃。乐萱虽然有些小调皮，但本性善良。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总是让家人操心。
小姑家非常热闹。临时租住的是梅塘老村边上专门安置拆迁户的大平房。奶奶年前就被蔡松菊接了过来。张家的大哥和大姐一家全都来了。只有小姑父是一个没有固定休息时间的大忙人。
如何安排一大家子吃饭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姐姐蔡松梅为此列了张清单。既符合过节的习俗，也吃得健康。厨房的地上堆了不少提前储备的年货。这年货里就有各种荤菜和素菜。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海鲜。
“过节花钱就像流水。”
“平时吃得也不差。”
“人在吃，秤在看。”
“不过，按照菜单做，可以少胖点，最多胖三斤吧。”
“不是五斤吗？”
“哈哈哈!”
蔡如晓成了小姑蔡松菊的得力助手。张媛就像小猫钓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会过来看看摸摸蔬菜，一会又跑去跟黄君倩说着悄悄话。
沈碧泉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可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蔡如昂可不愿意自己老婆干这干那的。
程觉，吴卓浩，张立柱，黄育民围在一起打牌。其他人围在边上看。
“出对九，不出就没有机会了。”
“我在考虑。”
“爸，出这张！”张谈祺弯下腰，手指张立柱手里的纸牌。
“我看看上家怎么出。”
“老张，儿子说得没错，再不出你就输了。”
“育民，你还捂着吗，人家都出了？”
......
“开饭喽！”张媛对着大伙喊。
蔡如昂扶着奶奶来到桌边坐下。一张十人座的大圆桌，愣是挤下了十六个人。虽然蔡松菊做了足够多的一桌菜，焖了足够满的一锅米饭，最后连豆芽菜的菜汤也被倒尽。
“晓晓，看来我们的安排很合理，蔬菜还是受欢迎的，你看荤菜是最后扫完的。”
“小姑，晚上，做羹或者煮稀饭吧。”
“嗯，我等一下问问大家的意思。”
“小姑，他们打牌嘴里可不闲，不停吃着零食的。”
“也是哦，还是先问问。”
“村口有健康步道，环湖的，晚上我们大家走一走。”
过个节，吃是少不了的，但是运动也要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