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凌傲出院。林博士一再表示乐观，以后只要情绪稳定，每月来检查一次就行，复健的话在家也能做，没必要关在路华街。假使CS皮层一直保持不变，明年也可以考虑手术。
还要手术？开颅？
白梅被吓到，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大致也了解了凌傲的病，简单的说，脑袋里的结构跟别人不一样，有块地方就象恶性肿瘤一样，正在不停的增厚，或者说穿了就是恶性肿瘤。
她是破天荒请了一天假，想陪凌傲高高兴兴的出院的，没想到听了这么大一个噩耗，心情沉重。
凌傲倒高兴的很，对未来充满向往。
“明年就能手术了，以后我就不用来路华街了，白梅，我们结婚后住哪？我们在别处买房子吧，你想住哪？”
“随你吧。”
她叹气，福伯把行礼搬进了凌傲房间，凌先生也是默许的，大家都在迁就凌傲，满足他一切的喜好。
她想起凌先生满眼泪水时说的那句话，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当初只以为是宠溺，现在她也很想对凌傲说这句话，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白梅……”
她在挂衣服，把她的衣服挂进凌傲的衣柜，凌傲从后面轻轻的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会好起来的，别难过。”
“凌傲。”她感觉鼻子发酸：“如果你不好，爷爷会难过死，……。”
“好好照顾他。”
“我不……你自己照顾。”
她说的固执，推开他，把贴身衣裤收进底下的搁层，有凌傲的也有她的，凌傲喜欢穿她自制的内裤，所以她做了很多，各个颜色面料都有，可以搭配衣服。
凌傲不懂搭配，每天早上都需要她整理好放床头。
“明天上学吗？”
她问，把校服挂外面，选好毛衣。转身去整理书柜，凌傲不爱读正经书，歪门邪书很多，汽车类的军事类的建筑类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她只有教科书，最多还有几本时尚杂志。
“去的啊，呆在家里多闷。”他靠在书柜上，兴致勃勃的望她：“要不，明天我去你们A班上课吧，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多好。”
“干嘛好好端端的来A班，不要。”
“那一起吃饭。”
“不。”
他扬眉，不乐了。
“凭什么李明宇能天天看到你，我就不能，你是我老婆，凭什么……”
“行啊，那你来吧，白天腻一起，晚上就别腻一起了，我搬回小楼去。”
她重新收回书架上的书，他忙摁住，抿抿嘴。
“好吧，听你的。但是说好，有人欺负你，要向你老公求救。”
“什么老公，恶心。”
“这么美好的称呼怎么是恶心，答应了。”
他坚持，一脸认真。她望着他，忍不住想笑，心里暖暖的。
“知道了，那你认真上课，尤其数学朱老师的课，帮我记笔记。”
“别啊，你知道我不爱上课，你要上朱老师的课，干脆来我们班好了，要不我跟老韩说下，让朱老师转去你们班。”
这种好事，她自然动心，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这样不好吧，本来就是毕业班，让任课老师转班，校长能同意。”
“不同意就滚蛋罗。”
他说的随意，她皱眉。
“你别动不动让人家滚蛋，人家都是有能力的人，离开了指不定是谁亏呢。我看新闻了，听说迈克安要离开CRY，说不定就为了上次的事不高兴。”
“怕什么？你以为CRY离不开迈克安啊，我看也未必，底下的SHINE兰就很不错，再不行就去别家公司挖角，只要出得起钱，还怕请不到精英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迈克安在这行业很知名。”
“那又怎么样？”他不屑的冷哼一声：“知道他为什么出名吗？因为他是CRY的总监，代表CRY在米兰时装周上屡次得奖。初次杀进这个行业，估计也因为CRY新人赛吧。白梅，迈克安今天离开，明天CRY就有新总监，但是迈克安却未必能找到另一个CRY，懂啵。”
她侧头，没办法消化他的话，但是听着有道理。
“你挖角人家不会挖角啊，说不定已经找到好去处了。”
“嗯。确实是个人才，这个我不否定。”
“你爷爷会不会挽留？”
她问，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迈克安离开CRY。凌傲耸肩。
“也许吧，但未必留得住，应该有野心了才有这打算，男人嘛，一旦有了野心，很少有回头的。”
“你懂得还真多。”
她冷哼，想到了那天送酱料的可怜女人，深深不平。他呵呵笑，甚是得意。
“那当然，我也是男人嘛。有理想有目标就要勇往直前，畏首畏尾的就不算男人。我还希望他早点走呢，我会参与和红石合作的那个项目，免得看到他不爽。”
“呃？你不读书了？”
“读啊，只是参与嘛，有事情才去公司，爷爷年纪大了，没精力管这么多事。这个项目不是很重要，正好给我练练手。”
白梅愕然。
“我以为这个项目很大。”
“傻瓜，比起精锐，CRY在凌氏不算什么，等我病好了接手凌氏，我的精力也会放在精锐上，知道为什么吗？凌氏旗下有五十八家企业，大账上的赢收100元里，90元是来自精锐的，还是那句话，作为商人，我最感兴趣的是赚钱，懂没。”
“懂。”她吱唔，又猛摇头：“那你不能败掉CRY。”
“放心，等我们领了证，我把CRY送给你。”
“不要，我要自己创个品牌。”她拿了张纸，刷刷刷的画下签名：“看到没，这是我的Log。”
“自己创品牌多辛苦，不如把CRY改名啊，就叫CRY的白梅。”他接过纸，在白梅前写下CRY，马上又蹭蹭蹭划掉：“不不不，CRY大家都知道是凌少的，白梅也是凌少的，不如叫凌少的白梅。……凌少的白梅。这个好。”
她夺过纸，横他一眼。
“谁是你的，又胡说，别忘了明天给我记笔记。”
“还记着啊，知道了，明天帮你弄笔记，我的高材生老婆。”
结果第二天晚上，果然说到做到，递来的笔记字迹工整，步骤详细，看得白梅惊讶，几页翻过去，再看封面的签名。……皇甫明珠。
“本来想问郑思荣借的，没想到这小子和我一样没记笔记的习惯，皇甫卿的妹妹，长得不咋样，成绩还不错。”
“长得很漂亮，成绩年年稳在前十。”
她纠正，打开自己的笔记，认认真真的抄。依然有边抄边念的习惯，他听着，也不觉得吵，靠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看Apaid。
她抄了会，看他无比认真的样子，不免好奇。
“你在看什么。”
“和红石合作的各部门企划书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会参与这个项目。”
“哦，这么快就工作了，还以为你说说而已。”她点头，怔怔的望他，瞬间感觉他还蛮厉害的：“能看懂吗？”
“小看我，明天下午销售部有会议，我要参加的，晚上不在车站等你了，你早点回来。”
“嗯。”她轻哼，有些担心：“还要开会啊，那你准备的好一点，万一听不懂，多尴尬。别人会小看你。”
“不会啦，你担心这个干嘛。”
“会不会吵到你，要不我到书房去看书。”
“不用。”
“那我小声点。”
再翻书时，轻手轻脚。嘴里也尽量不发出声音。
今晚破天荒，她上床时，他还未睡，认真的样子反而让她无比担心。小心翼翼的滑进被窝，凑过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图。
他动了动，把屏幕移近她。
“这个就是红石销售总监刘穆的企划案，比CRY内部的那些老古董强多了。”
“明天爷爷参加吗？”
“嗯，应该会赶过来，这是我参与的第一个项目嘛，又是第一次开会，爷爷估计会不放心。”他的声音很温和，相处久了，白梅越来越觉得他的本性是个暖男，内心很柔软：“白梅，明天你陪我吧。”
“我去干嘛呀，我又不懂。”
“不需要懂，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会心定一点。”
很粘她，那是肯定的，她想了想明天的课。
“我是无所谓，可是，爷爷为什么要现在让你参与，你还小啊。”
“我虽然小，但是爷爷年纪大了，凌氏只有我一个继承人，早早参与对将来正式接手有好处。其实以前我也有参与过项目，一直都是半途而废，这次我要好好做。”他伸手抚她的脸，异常认真的说：“明年买钻戒，我想用自己赚的钱。”
“嗯。”
她握住他的手，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心里明白，他其实也很害怕自己的病。四目相对了会，他不看电脑了，滑进被窝，把她拥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喘息。
“白梅，等我好了，我想要你，把你变成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我的。”
等好了，实在有太多事要做。她注视他，轻声低语。
“不一定要等好了，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
“嘘。……”他侧身躺下，紧紧的抱着她，再次重申：“等我好了。”
大奔来接她时，白梅正在上体育课，韩校长亲自来帮她请假，一片惊讶的唏嘘声中，她光荣退场。
意外凌先生坐在车里，看到她，从来都有很多不满。
“这么重要的日子，还上什么学，乖乖的陪着自己男人，才是正事。”
她脸红，还有司机在呢，虽然在家关系是公开的，但是这老头也没必要说得越来越露骨。
“上学才是正事。”
她低唔，老人一声冷哼。
“考上大学，找个工作，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五千一万？投资在凌傲身上，照顾好我孙子，凌氏一天进账就有几个亿，这笔账都不会算，没用的家伙。”
“……”
“跟秀兰一模一样。”
“干嘛又提我奶奶。”她脖子一直，被踩到尾巴：“我奶奶自力更生，从不仰人鼻息，我敬重那样活着，我将来也要……”
“荣华是病死的吗？是老死的吗？要不是她心高气傲，不肯屈就。……”老人越说越气，干咳几声，稍稍缓了缓：“如果我没记错，皇甫家的老大今年才45吧，老祁。”
他在问司机。司机马上点头。
“是，上个月刚过的生日。”
“多好的年纪，怎么荣华就……。”
爸爸如果活着，确实也是45岁。她咬唇，黑眸暗淡，内心一直疼痛如刺，但是嘴里却说。
“我爸的死，不关奶奶的事，是遇到了风浪。”
“不回渔村，就不会遇到风浪，荣华不是土生土长在渔村，出海有多危险，秀兰她比谁都清楚。”
“……”
她怔住，确实如此，只有土生土长在渔村的人，对风浪才会有天生的警觉，才有能力跟风决斗。老人冷哼。
“别跟秀兰学，否则有你后悔的。”
“所以我要努力上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靠自己的能力过日子。”
她说，态度认真而坚决，老人愕然，久久，扭头望窗外，生气的怒哼一句。
“不开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