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有些无奈的扯了下嘴角,“他对你当着那么多人顶罪非常不满,一直嚷嚷着要罚你呢。”
丁路压下心头的不舒服,抿了抿唇道,“老师,那他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冤枉我呢。”
高阳再次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丁路掀起眼皮,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高阳,“所以,作为学生就应该被冤枉吗?”
窗外微风拂过,香樟树发出簌簌声响,散发着淡淡清香,学校里充满着莘莘学子的嬉笑打闹。
“陆老师的意思是扣你学分——”
丁路心头一震,四肢百骸都是愤怒的。
“另外还要叫家长,全校通报!”
丁路气笑了,“凭什么?”
高阳抬了抬手示意她冷静,丁路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不说话,高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学生,我相信你,但是陆老师不仅仅是学校的数学老师。”
在丁路的目光下,高阳还是没说出陆国强其他的身份跟权利,他话锋一转道,“昨晚还有今早我们都在沟通这个处理结果,我的意思是就叫家长过来沟通一下就行,至于扣学分——”
丁路又吸了口气果断打断他的话,“你扣我学分或者全校通报吧,我不会叫家长的!”
她态度坚决,高阳想到她上交的个人信息联系人那一栏填的是姓陈的,斟酌道,“老师也想趁此机会了解下,你跟你家人的关系….?”
“老师,我不会叫家长的,所以扣学分或者全校通报吧,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服,因为纸团不是我的,是他冤枉我!”
高阳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冷静道,“你知道扣学分会有什么结果吗?”
在对方愤怒中,高阳缓缓道:“对于学习好的人,那几分可能会影响是否能上清华北大,而学习不好的,会被留级,留级的话你仍然要面对你不喜欢的老师,甚至还有可能发生冲突,他们岁数大了,有的时间跟你耗,你确定你要扣学分跟全校通报吗?”
丁路咬牙,拼命的压制四肢百骸的愤怒。
高阳表情凝重,“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选择叫家长。不过,你放心,纸团这个事我会好好查清楚的,到时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退一万步说,这个惩罚肯定是有的,如果就这么算了,会有更多的人挑战老师,甚至作弊。”
早上的天气还有些凉,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丁路后脊生寒,如坠冰窟。
——————
下了课的班级热闹非凡,尤其是以后面为首,拍抖乐的玩抖乐的,还有人在后门放风,时刻注意着老师来没来,毕竟被老师发现带手机会被没收的。
江岸刚进教室就被陈正拦住了,他下意识看了眼丁路的座位。
“你一米几啊!”陈正拉过椅子示意他坐。
江岸飞快的皱了下眉,“一米八七!”
说完,江岸注意到眼前的小伙子眼前一亮,还咽了咽口水?
“坐啊,不知道你对篮球感不感兴趣,有没有打过啊,要不要参加我们篮球队打别的学校啊!”陈正十分热情,就差上手了。
江岸沉吟片刻,“我考虑下。”
陈正眼前暗了一瞬,“咱学校的篮球队上次跟其他学校打虽然赢了,但是有个哥们受伤了,所以差一个人!”
江岸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向自己座位走起,陈正有些不甘心跟在身后继续劝说,“你要是进了校队,你这身高太有优势了,我们就如虎添翼了——”
陈正走到江岸座位跟前,下意识瞥了眼丁路,见她眼眶红红的,眉头一皱,“你咋了?”
丁路揉了揉眼睛,“没事,眼睛不舒服。”声音不似往常的清脆软糯,多了几分沙哑,陈正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刚要开口问她,上课铃声响起。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趁老师还没进来的空,江岸想起刚刚那沙哑的声音,心念一动微微倾身,“哭了?”
丁路身形一顿,捏着笔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她抿了抿唇刚想怼他就听宋武辉扭头问他:“啥?什么糊了?”
“….”
此时,政治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第三排最左边的那个男同学!上课了知道吗?”
————
一上午的课丁路听的心不在焉,思绪总是飘到纸团上面,有那么几次她很想扭头质问对方是不是他干的,或者直接诓他就是他干的。
可丁路总开不了口,她知道被冤枉是什么感觉,她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也不想让自己成为陆国强那个角色。
暖光洒在小姑娘的脸上,鸦羽般的睫毛投下阴影,琼鼻下的粉唇因为思考问题而微微抿起,微风从半开的窗户穿过,吹起散拢的头发几缕,像春天的柳絮,在湖面泛起一丝涟漪。
江岸几次经过小姑娘跟前都是这幅画面。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识抬起头来,那张小脸,欲言又止。江岸淡定的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座位。
午休时分,班级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午休,丁路思索半天,从本子上撕了半张纸写了个纸条,趁江岸没在座位放在了他的书本上,用笔压住了。
过了会,江岸回来了,丁路赶紧趴在桌子上装睡。
那人经过她桌子旁的时候,恍惚间,丁路闻到了一丝淡淡清香的味道,应该用的是陈姨买的洗衣液。
碧空如洗,乳白色的云朵们聚集在一起,像宫崎骏动画里的世界。
偶有凉风从半开的窗户钻到教室,吹起女孩柔软的发,露出光洁的半张脸,从江岸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鸦羽般的睫毛,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原因,睫毛在微微颤抖,眼珠似乎也在…
转动?
谁睡着了会转动眼珠子?
江岸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垂眸看自己书本上的纸条,长方形的纸条叠的很工整,轻轻一打开,娟秀的字体印入眼帘。
安静的环境,舒适的温度,一闭上眼,再紧张,闭着闭着就会放松下来,然后开始——犯困!
直到柔软的一小把头发被人扯了一下,用了力,但不痛,一下子把周公吓走了,瞬间清醒。
“出来!”两个轻飘飘的两个字吐出,就见那人站起身来拿着纸条向教室外走去。
丁路迟疑了一会,忐忑的跟了出去。
阳光下,少年身高颀长,背影干净利落,一手抄兜,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纸团,天气热的原因,卫衣的袖子松松挽上去一截,露出半截小臂,白皙的皮肤难掩肌肉线条。
丁路下意识对了下自己的胳膊,真打起来自己必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后相差十米左右,就在丁路猜测对方是否把她拉到小树林爆揍一顿还是骂她一顿时,江岸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但丁路思绪飘得太远,没有停下,结结实实撞上了对方的背。
她捂着额头,似乎撞到了肩胛骨,有些痛。
丁路这才看清,这是被带到小树林来了。
江岸转过身来,丁路下意识后退半步,抬头警惕的看着他,“干什么?”
江岸又看了下纸条上的字迹,眸色渐渐变深,声音也变的低沉,“你怀疑是我陷害你?”
被人戳中心事的丁路眼神慌乱了下,随即强行冷静下来,“我没有!”
可对上那双眸色渐深的桃花眼,又莫名的心虚,“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线索…会不会是什么误会。”说着,她抢过纸条,把上面几个大字给他看。
白净的纸条上写着:请问你知道考试时的纸团是谁扔的吗?
江岸双手抄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为什么问我?”
“因为…因为你坐我后面!”
“坐你后面的人那么多。你难道不应该问最后面一排的人吗?”他微微低下头,整个人的身影笼罩住了对方,连带着气场也把对方压的死死的。
丁路没想到他这么咄咄逼人,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说,“可…可我跟他们没有什么过节。”
江岸冷笑了下,“所以我们有过节,你就怀疑我?”
丁路又揪起了眉毛,声音变的有些低,“难道不是吗?警察办案也都是从有过节的人开始查啊!”
江岸这才发现她不笑的时候,长相极其无辜,不像猫,像小狗,尤其那双眼睛,微微向下走,他不露声色近距离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孩,又默默收回。
江岸轻哼了下,“怀疑就是怀疑,敢想还不敢认?你这性格可真别扭!”
清秀的眉头揪的更深了,像是戳中了心事一样,她恼怒道,“对,我是怀疑你!但我不想冤枉你!”
“我可是记得刚刚你否认怀疑。”江岸凉凉的提醒着。
“….你记错了!”
江岸点了点头,“也是,在那种环境长大,比起心理扭曲,性格不可爱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生气,小姑娘气的鼓着脸,怒火让一双湿露露的杏眼亮晶晶的,江岸双手抱臂懒洋洋的看着她,“我可以给你线索,但是——”
“我不写作业!”丁路立即表态,态度之坚决让江岸挑了下眉。
“想多了,给我写作业的多了去了。”江岸冷哼了下,“我是想听听性格别扭的人怎么道歉的!”
丁路沉默了几秒,倏尔开口,“什么线索?”
“不是我!”声音清冷,立体的五官不笑的时候自带冷冰冰的气场,即便是为自己辩解也是如此,高冷又带着点不屑。
画面静止了几秒,丁路皱了下眉,“就这???”
“这就足够了!”
若不是对方神色未变,丁路严重怀疑是不是又在捉弄她。
“到你了,道歉!”
清秀的眉头揪的更深了,她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对不起!”
声音小小的,像夏天的风吹过耳边不易察觉。
江岸索性懒洋洋的倚在树上,“听不见!”
丁路深吸一口气,压下想给他一拳的冲动抬高了点声音,但语气不太好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江岸弯了弯唇角,“对不起谁?”
丁路十分不情愿的抬起头来看他,正对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往常那里总带着一层薄薄的寒气,这次倒是像寒冬过后的春暖花开,让人晃了心神。
“对不起你,但是——”丁路稳了稳自己的节奏,“你也欠我一句道歉!”
江岸挑眉示意她继续。
“那天晚上你故意诱导我——”
江岸打断她的话,“你撞了我,两清!”
“你明知道我是谁,你却装作不告诉,让我误以为我们只是同学!”
“你那晚凶了我,所以很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