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扰,风青云推门而出,轻掩竹门。
茅屋不远处,孙浩一干人等,正朝这边张望。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可不只是昨天的十三人了!
这其中多了不少陌生而略显成熟的面孔,恐怕这便是孙浩找来的内门师兄师姐了。
不过来者虽众,这修为最高的却只是初入洗髓!
风青云摇了摇头,“这群天剑后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在我剑下是不分人多人少的!”
正当此时,那头的众人也发现了风青云。
一群人乌泱泱地冲将过来,还未停歇半息,孙浩便气喘吁吁地嚣张道:
“风青云…昨日你辱我七星山…今日我就让你死在七星山!”
死?风青云眉头一挑,想起了前世落败身亡的场景。
前世我为天下死,今日苍生要我亡?
赤团华不开,世人终究不知,忘川河畔为何而红!
“无需多言。你们一齐来吧。”
平淡的话语道出,风青云腰间的长剑,也无声息地出了剑鞘。
此时早已入秋,林中的知了已不再嘶鸣,可众人还在聒噪。
“笑话!我等修行日久,岂会……”
“就是!你这小子不过通幽,在我面前……”
耳旁似有犬吠,风青云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脚步迷离,三两步缓缓而出,似幻非幻,步步惊心!
众人已觉事态不妙,纷纷拔出了各自佩剑。可惜世人总是后知后觉,他们终究还是迟了三两步。
赤华之剑再出,一朵朵血红之花华丽绽放!
花开不见叶,这一次再没有那青绿掩人耳目,只有血花于众人胸前绽开。
“扑哧扑哧!”
一朵朵赤华,染红了众内门的衣袍,也染红了茅屋外的泥土。
风青云终究不忍对这些后生下死手,只在他们右胸点出一朵小红花,绝然不会伤及性命,除了……
除了那个扬言要风青云死的人!除他以外皆是右胸,他则是实实在在的左胸。
你要我死,你不能不死!
不仅要死,还要心肺撕裂七天七夜才死!
这剑终究阴冷可怖了些,不能说邪,也不算正。
风青云细细想来,那故人除了爱“舞花弄剑”,全然没有一丝人味。
怪不得他从万花丛中过,片叶也不曾沾过身。
处处留情时时寂寞,到死却只有自己这个旧友为他埋骨葬身。
收拾完众人,风青云转过身去,正欲回屋。
一道杀气,于转身瞬间,肆意袭来。
“噔!”
那剑来势汹汹,风青云负剑于背,以背剑式抵住了反手袭剑。
那人全力相加,背剑终究难以反击。风青云索性一退再退,借力转身,回首舞了一个剑花。
一剑不中,那人也不施身法退去,再寻破绽;反倒欺身而上,以全身气力压于反手剑上。
风青云剑花未开,只能斜剑于前,以护自身。白刃相交,一时火花四溅。
这赤华之剑,终究是慢!
一回首,发现来者竟是个旧面孔。
“能看破这赤华之剑,你很好啊!”
李二公子咧嘴一笑,继续压身拼力道。
“我一生不弱于人!自是很好!”
能看穿一剑,自然很好。
剑缰绑手,软甲护身,单刃剑拼力道,及时封脉止疼……短短一天,这李二公子的准备,便如此充足。看来真是有些慧根。
可惜,可惜!只通术,未入道。
只懂得卖弄那么一点小聪明,却不愿花更多的时间去精进修为。
要拼力道?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力道。
风青云横削长剑至敌人剑格。两剑相互摩擦,火星连成一线,长似一条火舌。
那人全身气力压于剑上,虽是刚猛,却失了灵巧。
这一削,敌人气力失衡,手腕扭折。
要不是有剑绳缠手,恐怕单刃剑早已脱手而出。
李二公子吃了一痛,暗哼一声,却也强忍不肯就此罢手。
一步退去,剑绕腕子一周,反手换正手;臂膀一抖,“咔嚓”两声,手腕重归正位,不再偏折。
趁此良机,风青云蓄了气力,蹲身虎跃。暴起一剑,迅如猛虎,疾似猎豹。
狮子狂歌,震绝四海!
这一剑,狂若狮虎,来势极凶。风青云跃起三丈,身影更是遮天蔽日。
李二公子没得办法,只能作朝天之相;
剑步向前,气聚双足,两手举天,横剑于顶,硬接那猛虎下山之势。
上则狮虎,下为朝天。
剑刃未接,两势碰撞,轰然大响。
李二公子足踏之地,已然崩成六块大石。石子碎砂,更是震飞四五丈远。
势虽不及,却也能相抗!
岂料白刃相交之际——
“咔”
单刃剑折毁,长剑立劈而下!
李二公子眼见长剑迎头而下,却丝毫没有办法。
悔不该蒯缑缠臂,使两手皆实,不得接此白刃!
这一剑直劈而下,来得好凶!可是不偏不倚少变化,正适合空手接白刃!
纵是抵不住剑势,两手皆废,也好过被一剑劈成两半。
但是他剑绳缠手,始终执剑,哪里得空手?
躲无可躲,李二公子只能闭目,甘心受死。
过去一切,如同走马灯,再次从眼前浮过……我这一生不弱于人,唯独输与那谪仙兄长!今日怎会如此!
两行清泪眸中坠,一柄长剑久未落。
伤心人重又睁开双目,只见一把长剑悬于顶。
多一分,李二公子非死即伤;少一丝,便不见风青云修为。
“能堪破那赤华之剑,你很好。只是可惜,我犹有百万剑未出。”
李二公子心服口服,双腿再能支撑,一软便跪地难起。
风青云长剑回身,挽了个剑花,便藏剑于后。
一歪头,好像陷入了思索之中,忽然开口道:
“你叫甚么名字来着?”
跪地之人闻言,硬是吐出一口鲜血。
“我在剑道大会的时候,明明报过名号……”
“忘了。”
一剑都接不住的人,根本没有风青云记住的必要。他绞尽脑汁,也只是依稀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
毕竟剑道大会,对风青云来说,过得太快了。
他一日便练千剑,可整个剑道大会,只出寥寥十三剑。
“我叫李怀剑!李怀剑!咳咳咳!”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李怀剑激动之下,竟差点被呛死。
“能接我一剑,我记住了。”
“咳咳咳……”
李怀剑狂咳不止,简直气得要回光返照……
不知是太阳晒到屁股了,还是屋外的剑刃碰撞实在吵闹。
睡眼惺忪的鱼水心,一把将那虚掩的竹门推开,现身于众人之间。
那倒地众人,右胸被刺穿,伤及半边身躯,自是再提不起剑来。
但有一人,右胸未被刺穿,而是被刺左胸;那胸伤虽会致死,此时剑气却还隐于心室,尚未发作。
这一人,便是孙浩。他的剑伤,远没有众人来得快。
现在虽痛苦难忍,却也不是不能忍,仍有一剑之力。
两次三番输于风青云,于众人之前丢尽了颜面,孙浩身为世家贵胄,在家中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而且,他一早便查清,这二人不过是乡下子女罢了。
贱人就是贱人!以为有些天赋,就能翻身做主了?
他也是失了心智,拾剑而起,一剑横向半醒未醒的鱼水心。
剑架在脖颈上,女子再是不清醒,此时也是立刻醒转警觉。
“风哥哥……”
“小贱种!你现在给我跪下喊两声孙爷爷,之前的事我便忘了。不然,你这心儿妹妹可就要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