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了城市的喧嚣,李隐辞去月薪5千的普通工作,孜身一人,带着仅剩的五万存款离开了奋斗九年的城市。
由于是淡季,买的又是路边的私贩票,李隐上车后才发现这趟返乡大巴只坐了三人。听着司机大哥的抱怨,闻着略显稀薄的怪异气味,李隐昏昏欲睡,最后随着旅途的颠簸,李隐趴靠在身旁巨大登山包上沉睡了过去。
梦里,李隐看到因为自己的辞职,所在部门乱成了一团。往日里老是安排自己跑腿的部门主管正在挨批,喜欢拍他马屁的小组长尴尬的站在一边。
这时部门经理走来,第一时间询问:李隐那个小伙子怎么辞职了,为什么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他走了,我还想让他到别的部门历练一下呢!
主管、组长两人顿时沉默,边上部门小姐姐欲言又止,最终无奈摇头,装作漠不关心的回到了工作状态……
“喂!”
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李隐睁开眼睛,发现是大巴车上的售票大哥,前面两个乘客早已下车,车里现在就自己、司机和售票大哥了。
熟练的派发着小卡片,售票大哥笑容亲切的为李隐整理背包,还帮忙抬下了车:“以后要坐车的话记得找我,附近的几个村我们都能到,价格又便宜!”
“嗯!知道了,谢谢你了大哥!”李隐点头,看在售票大哥热情帮忙的份上,取出口袋的最后一包经典1906递给了他:“朋友给的,放我这也是浪费,就给大哥你在路上解闷吧!”
没想到还有烟抽,售票大哥高兴接过,直说李隐是个有意思的后生仔,下车坐车再给他少个十几二十钱什么的,听的一旁司机直咧嘴:“降价的事下次再说吧!走了走了,还要赶下一趟呢!”
“嗯……走了后生仔!”
售票大哥挥手告别,李隐站在马路边目送大巴车远去,直至灯光消失。
此时天已蒙亮,李隐费力背起登山包,循着记忆踏上了田间小道。两边都是嫩绿的禾苗,虫蛙争鸣,李隐走过时声音渐稀,不时有黑影从脚下窜过,扑通一声钻进了小水沟。
不远处有两道人影晃动,应该是早起下田干活的村人。等走近,是两张有些熟悉的黑脸庞,李隐认真回想许久却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只能笑着打招呼:“两位呢兄好啊!”
“你……谁啊!”两兄弟一阵茫然,这个是生面孔,也没听村里谁说有后生在外打工啊:“来我们村有事?”
望着熟悉的黑脸庞,李隐倍感亲切,轻笑道“我!李隐,住村尾的,小时候养鸟最厉害的那个!”
这么一说,两人脑海顿时浮现出一个抱着“八哥鸟”尸体痛哭的瘦小身影,对其有关记忆开始慢慢浮现。
“哦!原来是你啊小竹竿,现在长的这么高大,我们都认不出来你了!”两人憨笑,随后在李隐刻意询问下报出了姓名。左嘴角有颗痣的叫王忠,矮一点的叫王良,两兄弟是趁早过来占水灌田的,恰巧遇到的李隐。
久别重逢,三人互相寒暄一番,偶尔提及对方小时候那些糗事,几声调侃,几声大笑,田里不断有青蛙被惊到,扑通扑通的往水里直蹦。
聊着聊着,天逐渐明亮,远处又有人从小道上走来。王忠与王良终于想起正事,不敢再与李隐多言,扛着锄头就往自家稻田跑去。
现在是五月天,正逢干旱时期,村边小溪那点水自然不够用。故而,每天挖渠抢水成了耕农们的每日必修功课,王忠与王良两兄弟大清早的跑来,为的就是抢这个天时,多引些水来灌溉稻田。
小道上走来的是村里的“快嘴芬”,扛着把小锄头,见王忠与王良跑开后嘴皮子一张,一大堆阴阳怪气的话就冒了出来。
这女的李隐之所以认得出来,完全因为她下巴上长的那颗大黑痣和那张机关枪似的快嘴。小时候村里来了别村的人,偷拿猎枪打死了李隐的“八哥鸟”,快嘴芬是第一个发现的,然后整个村的人都跑来看李隐抱着“八哥鸟”哭了一下午。李隐还记得,当时快嘴芬在一旁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为大家演绎了一段小男孩与会说话“八哥鸟”的美好时光……
踏踏踏……
快嘴芬走来,扛着她那把小破锄,走到李隐跟前时仔细扫视了一番,却是怎么也认不出李隐来:“呦!这是哪里跑来俊的后生,是来走亲戚的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带路啊!”
看着快嘴芬哪毫不掩饰的扫视目光,李隐全身一阵别扭,强忍着道:“芬婶是我!李隐,村尾养鸟那个!”
李隐这么一说,快嘴芬果然马上就想了起来,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原来是抱“八哥鸟”哭的那个娃啊!哎呦,都长这么大了,你不说婶还真认不出来了呢。哦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也没听谁提起过,是不是…………”
望着喋喋不休的快嘴芬,李隐讪笑,赶紧在口袋里翻了翻,取出一包还未开封的话梅递出,及时堵住了她的嘴:“婶你先忙,我刚坐车回来有点累,就先回去休息休息了!”
“哦哦哦!坐车确实挺累人的,赶紧回去休息吧,婶有空再去你那坐坐!”快嘴芬的注意力已经被话梅转移,第一时间撕开,取出一颗送入了口中,一股咸酸味顿时蔓起:“还挺好吃的!对了那个隐啊,你家…………”
身前空旷,快嘴芬抬头一看,李隐竟以走到了百米开外,拐进了棉花林。
有话不能说完,快嘴芬只觉一阵不痛快,收好话梅,小声囔囔着向王氏兄弟方向走去。
“哎呀!李家后生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难道是听说村里分地,回村里占地去了?还有,王忠很王良那两个小子竟然来这么早,先我一步抢了水源……”
“哎呀呀!我得跟他们说道说道去,这无儿无女的老寡妇,他们也好意思跟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