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净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她靠着石壁,身上盖住了一件玄色的外衣,身旁是一小堆篝火,韦思梵正在烤一只架在篝火上面的兔子。
“你醒啦。等我一会儿啊,马上就好了。”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深紫色的发带已然垂落在腰间,那张脸,虽然粘了一些灰,但依旧是那样的俊俏可人;那双桃花眼,配上嘴角灿烂的笑容,使得祁连净有些陶醉其中。可是,正是这般容颜与姿态,让她想起了那个自己要努力忘却的人。
她转过头去,双眼似乎有些无神。语气尽是冰冷:“我,不吃兔肉。”
韦思梵刚刚还兴致勃勃干得烈火朝天,听到了这句话,仿佛想起了什么,便不再继续炙烤那只可怜的兔兔了。
祁连净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想到韦思梵居然敢玩儿偷袭这招,虽然他没有恶意,但自己还是气不过。因为他这次,没有顺从她。
正谋划着如何教训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时,她突然发现这个山洞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自己真是大意了,过了这么半天,才发觉到石凳上面躺着一个人。
韦思梵来到那个人身边,并示意她过去。祁连净看到躺着的人后大吃一惊,那人正是姜神,货真价实。
原来,韦思梵趁着她睡着时,已经寻着地上明显的幻影踪迹,找到了真正的姜神。
祁连净看着韦思梵,心中竟生出一丝欣赏。他这个菜的,还挺会办事的。
她大致检查了一下姜神的身体,发现除了心神有损外,并没有其他的创伤。可见,姜神,也曾经被下了幻术。
而且细细观察,可以发现。与其说是中了幻术,还不如说是被控神了。
所谓控神,也是幻梦者灵技的一种,然而与普通的幻术不同,控神的技法更加高深,施术者可进入到人的心神中,完全控制其行为举止,与此同时被控者,是没有精神力的、完全被人主导的傀儡。
“净姐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洞里打造个什么器具,动作很僵,后来我看他居然要徒手从那个熔断炉里取出铁环,我虽然不懂这里工匠的手法,但也知道火中取栗必须速度要快的道理。于是我就把他打晕了。”韦思梵交代了刚刚发生了事情。
此时熔断炉里还飞扬着零星火花,刚刚烤兔子用的火,大概就是他从这里现取的罢。韦思梵这个菜的,就地取材倒是得心应手。
她扫了一眼姜神旁边的那些物件,成堆的双灵气指环搁置在他手下尚未打磨完毕。祁连净拿起其中一枚,细细端详。果然,只有姜神才具备这种手艺。师父的那枚指环,与这些明显出自一人之手。姜神的罪名,就要被坐实了吗?
现在将其唤醒问罪?眼下已然有高畜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只怕事情会更加复杂。祁连净无法保证姜神会不会说谎来欺骗自己,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造梦,进而入梦。”祁连净坚定地说到,她猜到韦思梵应该听不懂这些词,但也懒得解释,打算只要他一问,就封闭自己的听识。
“这次带我一起进去,净姐姐。”还没等她关闭听识,就听到韦思梵更加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置身危险之中了。”
这句话,仿佛是在岁寒中,有人甘愿送给了自己一个暖热的手炉。她这段时间,一直独来独往,喜怒哀乐,无人分享。对于韦思梵的态度,她一直都是保留的,尽管他这个菜的几乎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目前自己身边有且仅有他一人,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与之推心置腹。每一步计划,由自己反复斟酌,每一次执行,也不会提前告知于他。
三个月前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已经决定了,不会去在乎任何人,不轻易形成感情。
然而对于韦思梵的这次请求,她的心微微动摇了。人,若是孤独太久了,总会不自觉找个人与之同行。
“越发不听话。”祁连净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韦思梵见她默认了,得意洋洋地伸出了三指:“我发誓,绝对不打扰你。看你眼色行事,不给你添麻烦。你要是嫌我烦了,也不用封了听识,我闭嘴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竟还有几分可爱。
“你见到的,有真有假。记得长点心眼。”祁连净难得说几句劝告的话。
所谓造梦、入梦,也是幻梦者灵技中的一种,不过这种法术已然算的上是高级灵技了。施术者通过编织与沉睡者过去经历相同或相似的经历,并进入其梦境中,观察并引导事态的发展。
这种法技,是祁连净在邬吉城的三个月内谋生的手段。一些常常被噩梦缠身的人,往往都会求助于她,此时她会进入到诉求者的梦境中,在梦境中的可怕事态即将到来之时予以转化,编织一个美梦,从而避免夜不能寐的状况发生。
这次的造梦就不同了,想获悉真实状况,就尽量不可在其梦境中插手。之所以说有真有假,是因为这入梦不同于控神,沉睡的人若是精神力足够强大,她看到的,很可能就是梦主想要让其看到的,并不是事实。
然而相较于直接盘问,还是这种手段更为保险。
至于如何走出梦境,其实很简单。旁边放只鸡,它天亮时自会打鸣,就算梦主听不见,自己还是可以听见的。困于梦境怎么办呢?哼,不存在的。毕竟,这是人家的梦。
织梦除了引领她走出幻境外,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完美制作出与沉睡者的经历密切相关的梦境。
祁连净吹响了织梦,伴随它的鸣响,二人进入了为姜神编织的梦境中。
梦境开始的地方,正是那天的工匠所。姜神正在看着一个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净姐姐,有没有觉得在下就连背影,都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呢?”韦思梵夸赞自己,都不带脸红的。
“这个词,往往形容女子。”祁连净的回答,凸显出了他的胸无点墨。可这种鄙视,是他自找的。
祁连净还是不自觉地看向了那个玄色的背影,紫色的发带潇洒地披在脑后,修长的身条走起路来竟还有几分仙气十足。真是造孽,自己何时关注起男子的外表了。
言归正传,姜神等到那个背影走远后,秘密唤来了一个后颈带有明显牛头标记的黑衣男子,应该也是工匠所的人。对他说到:“入夜后,引他至城外。”
祁连净当晚根本没有看清暗杀韦思梵的那名黑衣人的模样,只是摸到了那人后颈上的牛头纹样,才确定是工匠所的人,而且是一名死士。所以,此时她也无法判定这人究竟是不是那晚的刺客,只得观望事态的后续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