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知坐在操场的石板凳上,说要歇一会。他抬起头,手臂摇摇晃晃的指着天上。“月亮。”
原来喝醉的陆以知是这样的,傻得可爱,“哪有什么月亮,今天下雨天,没有月亮的。”我给他解释道。
“有,你仔细看。”他执意说有月亮。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指的好像是路灯……
“哇,我看到了,好圆的月亮。”我顺着他的话茬说,他开心的笑着。
只是这一幕,很熟悉。我突然想起那个时候的一件事,不觉温暖。
十年前。
知道陆以知有夜盲症这件事,还是那天干值日才知道的。
我和陆以知是一个小组的值日生,那天晚上做完值日,我和他一起下楼,楼梯间停了电,漆黑一片,借着外面的光,小心点还是能看清楼梯的。
本来和他并肩走着,他突然定住脚步不走了。
“你怎么不走了?”我转头问他。
“我那个……看不清。”他紧紧的扶住楼梯把手。
那个时候不允许带手机,身上也没有手电筒,只能摸黑下去。
“小心点,可以的。”
“我有轻度夜盲症。”他说,后来我回家百度,夜盲症就是在昏暗的情况下看不清东西,我了解甚少,只懂这点表面意思。
我有些惊愕,上去走到他身边:“你扶着我的手臂,我扶你下去。”
他抬起手抓住我的手。
“那是我的手。”被他握住手的那一刻,我心头一震。
“抱歉。”他把左手移到我的小臂处,右手抓着栏杆。
“我数一,你就下。到平地我会告诉你的。”
“好。”
“一——”我就那样给他慢慢数着。
到平地的时候,我故意念了“一”,他踩空被吓得不行,我憋住笑。
“我一会儿真的摔倒了,也把你拽着一起,要倒一起倒。”
“你威胁我啊?那我撒手了。”
“哎不行!”他抓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你其实这样多说说话,挺好的。”他说道。
我没有应声,在黑夜里点点头。
走出教学楼,外面是灯火通明的。他依旧握着我的手臂走。我停住脚步,他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握着我的手,他这才意识到,连忙松开了。
“有月亮。”他许是觉得尴尬,抬起手指指天空。
“哪有月亮?”
“啊我看错了,是路灯。”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我被他逗笑了,路灯和月亮差距那么大,也能看错。
……
“谢允书。”他坐在操场石板凳上,发着呆,突然开口道。
“嗯?”
“没事。”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喊我:“谢允书。”
“我在呢,怎么了?”
“没事。”
我基本可以鉴定,他属于没事找事。不过他既然喝醉酒了,我姑且不和他计较。
“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好不好?”我温声对他说。
“我不回去。”
“不回去干什么在这里。”
“看月亮。”他盯着我,那双眸子在黑夜里更显深邃,我一时失了神,忙别开视线。
“你不高兴吗?”他歪着头看着我。
“我高兴啊。”
“你怎么不笑啊,你总是这样,高兴了不笑,难过了也不哭。”他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以前就这样,现在也这样。”
以前班里课代表发作业总是扔着发,有次不小心扔在我头上,他气的不行,我却没觉得有什么。他说我脾气太好,那个人都不给我道歉。不过后来莫名其妙的那个课代表给我写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道歉的话。我问他,他说不知道。
后来学《岳阳楼记》,他还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八个字用毛笔写下来送给我,说那就是我。我轻轻笑笑,他却又给我做了思想教育工作,我忘了原话,只依稀记得,他说“该有脾气要有脾气,不能被别人认为是好欺负的,遇到高兴的事就要开心的笑,不要这样压抑自己”。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干什么都不忘教育我,你瞧喝醉了也要说我一顿。”我笑道。
“别人我才不管。”他嘀咕一句,我听的一清二楚。
“走吧,我们去买点酸奶,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对他说。
“好吧。”他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我送你吧,你都这样了,我还让你送我?”
“不行不行,我送你。”
“这样吧,你把我送到楼下,然后你给你舍友发消息,让他来接你,这样好不好?”
“好。”他点点头。
后来韩柏兮把他接回去了,温一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怎么样?”温一问。
“什么怎么样?”
“和你那老同学啊,我今天可是跟我家柏兮说起来了,他说你那个老同学单身二十多年,你也单身,这绝配啊。”温一挑挑眉。
“你和韩柏兮咋样?”
“你没看朋友圈嘛?”
“什么?”我打开朋友圈,映入眼帘的是温一发的二人合照,配文:“挚爱”。
“进展这么迅速?”我惊道,然后条件反射的评论999。
“我俩实在太合适了,一拍即合。”温一幸福道,“我今晚要睡不着了。”她摸着韩柏兮送给她的玫瑰花。
她睡不着了,我又何尝不是呢。
晚安,陆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