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的喜欢,就注定了要将心态放回朋友之间的相处是不可能的。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应该是撇开外貌上的吸引的,只要一方动了心,再想要退回朋友的关系是困难的。这其中,不是一方的委曲求全,就是两个人的心知肚明,却都默不作声。
在家中呆了快两个星期的泽宇,每天基本按部就班,不是吃的外卖,就是他妈妈煮的饭菜。偶尔也会怀念外面饭馆重口的油水味。
于是便和小七提道:“好想吃日料啊,但不知道开张了没?”
但泽宇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小七,正在和他怄气。事情的起因,是前一天晚上,泽宇突然很神经质得和小七说了些他内心比较颓废的想法。这让一向乐观,积极向上,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小七,一下子倍感压力,甚至想过要就此,疏离他。
那天晚上,泽宇和小七说的话,很是极端,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他满满的负能量。不知是想把丑话说在前,还是出于对小七的信任,泽宇和小七说起了,自己是个典型的宅男和一些埋于他内心,真实却不中听的阴暗的想法。和小七心中那个爱滑雪的阳光少年版的泽宇,完全判若两人,这种巨大的反差,是让小七顿时,无法适应和接受的。从泽宇的字里行间,看得出,他对宅男的理解是消极的,是被他用来形容自己那种不思进取的状态。而小七对于宅男的理解是正面的。小七爸爸,总是自嘲自己是个老宅男。也确实如此,工作日,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到了周末,也不会出门活动。可能对宅男来说,最大的快乐和放松,就是呆在家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状态吧。
泽宇总爱选择在深夜和小七聊人生和诸如此类的走心话题。那晚和泽宇聊完,小七寝食难安,反复斟酌着泽宇说的话。也兴许是,小七的情绪被泽宇感染了,有些焦虑。一方面是想要远离他,不想让他的阴霾,遮挡住了自己的阳光;另一方面,又是带着点圣母心,想要在他情绪泛滥,深陷泥潭的时候,拉他一把,给他力量,让他能从困境中摆脱。小七是有撼动人心的能力的,但正如先前所说的那样,她只会选择性地去帮助他人,并不会像做慈善般,广发善心,用一视同仁的眼光,看待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小七对泽宇这一席话的理解,更多的像是在宣泄情绪。如果是生气或者难过,小七都会去安抚,因为这些情绪小七都能感同身受,可以理解,并给予同情。但小七从不会将自己的沮丧告知他人,只会默默地排解。她清晰地知道,这些负面的东西,影响力有多强。它会使积极的人沉沦,而想要坚守自己,只有消耗自己的精力。小七觉得同样都是要靠自己排忧解难,又为何要多拉一人下水呢,无外乎是不仁不义之事。
理性的小七是强大的,可以抵御泽宇心中的野兽,并将其驯服。小七毫不含糊得和泽宇说道:“是这样的。我一般不会和别人聊太多个人的问题。除非他来找我看病,我会全力救治,不然我基本不干涉。主要是怕自己会错意。万一你压根不想治好呢。所以,有什么需要的,直说。如果只是分享,恐怕我很难和你共鸣。毕竟我是个乐天派。”
小七的每个字,都是铿锵有力的,无不是在一刀刀地为泽宇铲除他难以自控的情绪。但与此同时,以自己为出发点的考虑到,如果泽宇是真的有抑郁倾向,到了自甘堕落,自我放弃的程度,那小七也做好了随时离开他的准备。有些字眼是尖锐的,小七也叮嘱过泽宇,不要再提及。小七甚是不能苟同,泽宇理所应当地将自己的“情绪垃圾”投掷于他人的做法。
就在泽宇想要约小七出门前,俩人还闹了点不愉快。兴许是昨天晚上泽宇带给小七的阴影还没完全退散。听到泽宇早上和自己说他房间特别的阴冷的时候,那一刻,小七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冷就冷,为什么要用阴冷这种诡异的词。小七心生害怕,觉得泽宇用的词语,反应着他内心的阴暗,让小七想要逃离。这次小七真的生气了,当下,不想再和泽宇有过多的交际。小七把手机背面朝上地放在钢琴盖上,不想去理会。打开琴盖,弹起了琴,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心思紊乱地小七,弹奏出来的曲子,没有一首是顺畅的。是的,小七只是在逃避,她需要去面对问题。无法静心弹琴的小七,走去厨房间,给自己泡上了一杯她最爱的碧螺春。拿起保温壶,正要往茶杯里倒热水的小七,骤然意识到,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可能泽宇并不是故意又挑起负面话题的,还是应该问一下他的想法,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霎时,小七灵光乍现,拿起注满茶水的玻璃杯,向房间快步走去。翻过手机,输入密码,给泽宇发去了消息。
小七以半责备的口吻,和泽宇说道:“你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说一些不阳光的话,你知道我刚刚有多生气吗!”
泽宇没料到小七尽会对自己说的话,如此敏锐,错愕地回答道:“啊!对不起,我的错。我没有任何消极的意思啊。我是真的觉得我的房间很冷!!”
随着误会的解除,紧接着,泽宇又和小七说起了吃饭的事情:“我刚看了下,广屋好像在营业哎,我们要不要去吃呀?”
小七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答道:“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吃吧。”
几经波折后,泽宇还是连哄带骗地约到了小七。泽宇还是一如既往,习惯性地将位子提前订好,以防到了那儿,却没有座位的情况发生。
“一会儿我先叫辆车去接你吧。”泽宇问道。
“不用。你把餐厅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我们家地形有点复杂,我怕你找不到。”泽宇的好意,无疑是让小七有点受宠若惊的,但小七没有让人接送的习惯,再加上,许久没出门了,小七想坐地铁去,可以多走点路,就当机立断地拒绝了泽宇。但泽宇还是孜孜不倦地坚持要先去小七家接她,执拗不过泽宇的小七,也只好同意了,让他在离自己最近的地铁站等候。
是小七的一贯作风,预留了三个小时,用来梳妆打扮。距离上次还是在伦敦的见面,中间已是间隔了两个半月之久,不知道泽宇有没有变化的小七,内心不禁忐忑了起来。
临出门前,还给颖儿发消息说道:“我俩马上要见面了。我现在很紧张,很害怕他穿的太随便,那当场,就给批个不及格。”
颖儿觉得小七此时的紧张,很可爱。是带有校园生,青涩的感觉。为了能舒缓点小七的紧张,颖儿说道:“就怕人家用了心,但没用在你的点上。别慌,一会儿见到就知道了。”
“你等我十分钟哦。我马上出来。”小七给早已等在地铁站下的泽宇发了消息。两个月的时间,小七的头发也比在英国时候,长长了许多,到了肩膀的位子。小七的发量偏多,但发质很蓬松,很适合散着。走路时,风吹过她的秀发,她用指尖撩拨刘海的样子,是充满女人味的,散发着性感且自信的光彩。
怀着忐忑的心,小七向地铁站直径走去。脚步片刻不停歇,直到来到了地铁站前的十字路口。小七想要先在远处看在泽宇所在的位置,也是想要先确定今天的他好不好看,从而让自己那颗悬着的心落定。小七是高度近视,而且今天又是戴着比眼镜度数低的美瞳,视线是模糊的。更为不巧的是,那天在地铁站等候的男生,还不少。小七先是下意识的向马路正对面看去,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红色T恤,米色运动裤的男生。由于身高和身材,都和泽宇相像,让小七误以为那个人就是泽宇,心中一阵凉意飘过。还在继续寻找着泽宇的小七,再是向马路的左侧方走去。
泽宇略显羞涩地出现在了小七的眼帘。那一刻,泽宇是别过头,向小七的另一边看去的,左手摸着后脑勺,右手插在裤袋里。上身,里面穿的是墨绿色的格子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深抹茶色的卫衣,衬衫的领口是露在外面的。下身则是搭配了一条哈伦系的休闲裤,是有点下坠感的,松松垮垮的,还有很多口袋。再加上泽宇高挑的个子,和较好的五官优势,好似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扑面而来的少年感,画面太过梦幻,让人忍不住想要定格这个瞬间。那天,小七是被泽宇迷住了,深陷她的帅气,无法自拔。但冷峻不经的小七,并没有将内心的雀跃,浮于脸上。只是轻描淡写地和泽宇说了句:“走吧。”
地铁上,俩人有说有笑。虽然靠的很近,但还是被扶手阻隔的。今天的泽宇,话格外的多。多到,让小七找不到重点,所以也记不清他都和自己聊了哪些话题。下了地铁,俩人又走了二十分钟的路。尽管俩个人都有点饿了,但气氛相当不错。泽宇越说越起劲,有时说到激动处,还会比手划脚,小七噗嗤地笑出了声。这样开朗,活泼的泽宇,才是小七喜欢的样子。
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吃饭,俩人都稍许有点尴尬和不知所措。落座后的小七和泽宇,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急之下,只能翻看起了菜单。
“我想吃不加凤尾鱼的蔬菜沙拉,和不加培根的蛋卷。”小七略带俏皮地和泽宇说着她想吃的菜。也是想刁难下他,看看他够不够聪明,记忆里有多好。智商也是小七不容忽视地择偶标准之一。
“行。就是难为我呗。”泽宇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早已记下小七想点的菜。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服务生。
“竹荚鱼是河里的还是海里的?”泽宇温和地问到服务生。是的,他还记得小七,不能吃海鲜,这是小七觉得,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
点完菜后的泽宇,好奇地询问到小七:“所以你平时出门,会选择什么菜系呢?”也许也是想多了解她一点,好为将来的约会做铺垫吧。
“火锅第一,烤肉第二,炒菜第三吧。但火锅我最吃不腻。”小七笑盈盈地冲着泽宇说道。
等待上菜的时候,小七从包里拿出了泽宇送的游戏机,她是特意带在身边的,是有私心的,小七想当面看泽宇耐心教自己打游戏的样子。果然没让小七失望,泽宇侧过身子,身子前倾,双手伸前,向小七演示到一些她不理解的操作。
首先上的是泽宇和小七都想试吃的凉菜,是以黑芝麻口味的豆腐为主,加入少许日本酱油和撒上一点葱花作为点缀。小七也不是不喜欢葱花的味道,只是不想在泽宇面前,吃些重口味的东西,希望自己随时能保持清新的口腔。知道小七的诉求,泽宇便细心地为小七,夹掉了豆腐上的葱花。
泽宇还是一如既往地喝着他的啤酒,而小七点的是梅子酒。
“你尝下我的吧。”小七说着,便把酒递到了泽宇的面前。泽宇接过酒杯,抿了一口。这一次,俩人共用的是酒杯,而不是单单是围巾了。
小七在最后,点了一个甜品,是杏仁布丁。泽宇没有点。小七觉得让泽宇看着自己吃有点尴尬,便问道:“你要不要尝一尝。”但就一个甜品勺,问出口确实是会让人害羞的事。小七怕这样问,泽宇会误会自己,想要和他共用勺子,这无疑是暧昧的举动。所以问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出小七的犹豫的。
“你先吃吧。吃不下再给我吃。”泽宇帮小七圆场道。但最终,俩人还是没有刻意地让这件事发生,而是顺其自然的,买了单,出了餐馆。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必急于一时,可以先将事放置会儿,直到对的时机出现,再做也不迟。切勿火急火燎,是小七告诫自己和泽宇相处时需要克制的警钟。
泽宇平日都习惯在饭后吃一颗润喉糖。但今天忘记带糖的泽宇和小七,来到了全家超市,泽宇一直回购的是一款瑞士老牌的喉糖,叫Ricola。除了原味的他不喜欢,别的什么森林花果香,Glacier Mint,都是他会选择的口味。恰巧的是,小七也有吃薄荷糖的习惯。有时候,乏于写作了,就会想要吃一颗,让自己提提精神。但小七钟情于茉莉花味的绿箭。各自选择完,想买的商品,泽宇统一付款。出了超市的门,泽宇先将包裹在糖盒外的一层塑封拆掉,再把糖塞给了小七。俩人吃着糖,继续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在饭店都喝了点酒,微醺的俩人,也在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几乎是贴着手臂走的。
又是地,小七今天对地铁,不知何由,情有独钟。泽宇自然是宠溺小七的,一切按她的意愿来。进了车厢门,由于疫情还在动荡期,坐公共座位还是有风险的。因此,泽宇特意嘱咐小七站在后面有屏障的那边,想让走了一段路的小七,稍作休息。
到站的小七,想让泽宇早点回家,让他不要出站,直接坐回去。泽宇和小七的家离得很近,地铁是在同一条线路上的,只有三站路的距离。但在兴头上的泽宇还是陪小七出了站,陪她走到了小区口。疫情期间,小七小区的后门,在晚间是会关闭的,但还没晚上回家过的小七,显然不知情。后门离小七的家的楼比较近,但当小七和泽宇走到的时候,发现后门不开,小七还是催促到泽宇,让他先打车回去,自己走回前门便是。
热恋中的人,好像都格外矫情。这么件小事,也要推搡半天。小七娇嗔般,用手肘蹭了蹭泽宇的胸口,随之说道:“你快点,先打车啦。”
“没事呀,我陪你走回前门,我坐地铁回去就行啦。”泽宇随机,靠近小七,细声地说道。
至始至终拧不过泽宇的小七,还是顺了他的意。泽宇和小七在前门依依不舍地道别了,小七还叮嘱泽宇说了:“到家了,和我发微信哦。”
泽宇点了点头,看着小七进小区后,方才转身而去。
时隔两个多月的见面,兴许是将俩人长时间积累在心的想念,倏忽间呼啸而出。所有温暖动情的细节,归根结底是情感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