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心的爱情是危险的,会让人情不自禁,欲罢不能地想要吸食着,它弥漫在空气中的甜味。人一旦对此上了瘾,那每次嗅到那味道时,它都能猖獗地撩拨起人的心弦,使人紊乱了思绪。最好的解药不是,避而远之,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强忍下来,从根源上斩断它对自己的诱惑性。
暂且把烦恼搁置一旁的小七,目中惟有及时行乐。她不再将目光汇聚在了她和泽宇的未来上,尽管先前的她,甚至是考虑过,以后有可能和泽宇结婚的。但既然泽宇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也没有任何表示出自己有多喜欢小七,那小七干脆就另辟蹊径,只和泽宇谈恋爱,谈当下,不论以后。
上海依然是在春天,室外的鸟啼声若隐若现地回荡在耳边,风拂过枝繁叶茂地梧桐树,还会沙沙作响。这样的季节是最让人神清气爽的。非同夏天般,只要动作幅度稍大些,汗水就反应过度似的,顺着鬓角,直淌而下。小七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被挂在橱中,并用防尘袋细心罩上的棉纶质地休闲西装。是小七上次和spy购物时买的那件,一直都没机会穿。女为悦己者容,小七也只有在见泽宇时,才会精心打扮一番,spy曾嬉笑地指责过小七和她出门时穿着的随便。内搭是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披上外衣,掰下门把手,向家外走去。她是陪泽宇去医院看病的。
自从上次几天的不联系后,小七和泽宇养成了每天晚上讲电话的习惯。连小七爸妈都知道,每晚固定时间,不是九点就是十点,小七就会回房,关上门,和泽宇嘻嘻哈哈地聊起了天。隔着门偷听的小七爸,第二天早晨,还会在早餐桌上,冷嘲热讽地和小七说:“昨天什么事啊,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小七接连几次都是憋笑不语,过来人一瞧便知,是典型恋爱中的女人才会展露出的娇羞的笑容。
每晚电话中,泽宇接连不断地咳嗽声,让小七很是担忧。总觉得泽宇在药房配的药,药效不大,治标不治本,怕再这么拖下去,会演变成慢性病。在小七屡次反复地劝说下,终于说动泽宇去了医院。也可能是在小七提出要陪他去之后,让泽宇有了去看医生的动力。泽宇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上心,一直是小七主观地觉得他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地方。难道没人陪,就不去了吗,就这么任由病情恶化下去吗,这些都是盘旋在小七心中对泽宇的责怪。但只是把话留于心,没有真的说出口。
“我在四号出口这里。”小七先坐地铁到了泽宇家那站,是对病号特殊的关照。如果说顺路的话,理应是泽宇先到小七家,再一同打车去医院,更为合理。
“我在走过来了,你等我下哦。”小七不是等在的出口,不是泽宇平时出来的地方,也不是离泽宇家最近的那个。泽宇绕着地铁站,走了一大圈,四处张望着小七的身影。
站在原地等着泽宇的小七,宽心地玩着手机。泽宇的倒影从小七的左侧闪现。小七微微上扬头,只见泽宇今天和自己机缘巧合般地穿了同色系的外套。同款的情侣装早已不是流行的趋势了,现在更为时兴的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有着一两处共通点的搭配法则。
“我们打车去吧,但这条路有点窄,不容易打到车。”泽宇和小七说道。小七放眼望去,四周空旷无人,是条僻静地街道,看上去确实很难打车。说来也奇怪,每次小七和泽宇合体时,磁场总是会被调到高频,记忆中,俩人过往的约会都是一帆风顺的,这次也不例外。正当小七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车时,一辆车顶亮着翠绿色灯光的出租车,徐徐地向小七和泽宇驶来,泽宇反应迅速地扬手,将其拦下。泽宇绅士地为小七拉开了车门,小七钻进车里,腾出位子,泽宇顺势坐在了小七的右手边。途中经过了泽宇初中就读的学校,他还和小七叙述起了初中时,每天都怀着沮丧地心情,独自走过那条进学校的必经小巷。泽宇的故事很琐碎,但他却说的津津有味。再比如,泽宇和小七娓娓道来,初中那会儿,他还没有手机,虽然学校离家的距离很短,徒步只需要二十分钟,但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父亲对他是疼爱有加的,每天坚持要车接车送他,所以经常会发生找不到彼此的事故。小七眼神灼灼地望着聚精会神讲故事的泽宇,他那天真又幼稚的大男孩的一面,是小七想要珍惜的美好。
疫情风波尚未完全平息,进医院时,需要出示随身码,绿色为健康,可以通过,以及红外线测体温检测。小七和泽宇,随着人流,到了门诊部门口的排队区。由于进入时,会有第二道工序,由护士独个为看病的人进行更为精准的体温测量,为了维护秩序,在户外临时设立了铁阑干,人群井然有序地沿着阑干,排成了蛇行。小七和泽宇也在队伍中,挪步向前。
“要一份病历卡,谢谢。”小七进门就和护士说道。她知道泽宇是需要自费的,看他对看病的流程不是很熟练的样子,小七就抢了话说。
“近期有没有出过上海?手伸出来,量下体温。”护士例询地问道泽宇。
情况不妙的是,泽宇略微有点低烧,37度4。护士骤然眉头一紧,扬手招呼了她的同事,把泽宇交给了她,说他只能看发烧门诊。不过也算是坏事变好事。看门口排队看病的人这么多,小七还担心今天挂不上号了,白跑一趟。这下好了,直接享受“特殊照顾”,走了快捷通道。不仅不用和看门诊的人抢号,更不用花半天时间,傻坐在医生的出诊房间门口,等着被叫号了。在病历卡上填好信息的泽宇,坐在椅子上,面朝护士,手肘撑在自己的大腿上,十指交叉地回答着护士的问题。小七则是站在泽宇的身后,不声不响地,耐心地等待。
“你还记得我是哪一天到上海的吗?”泽宇忽然身体后仰,抬着头,看着小七问道。
“3月18号。”小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泽宇如复读机般,将具体的日期报给了护士。顷刻间,小七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自己像泽宇的“老婆”,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料理着他的日常生活,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被信任,被依赖的亲近感。
“跟我来吧。安全起见,请和我保持两米的距离。”护士严肃地和泽宇说道。从时间上推算,泽宇降落上海到至今,已有两个多月长,潜伏期早已过去,所以小七理性地认为泽宇纯粹是呼吸系统的问题,与新冠毫无关系,和泽宇说笑着并肩跟随在护士身后。转过一个街角,发烧部被隔离在医院后巷的角落里,单独的一块,与别的部分完全划分开。
“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吧。”泽宇指了指,门诊外的一排连着的座椅,示意小七坐在那里。泽宇想让小七尽量远离来看发烧门诊的病人,避免传染的风险。小七乖乖地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走进走出,忙于做着各项检查的泽宇。
“血样要等一个小时出结果。”泽宇站在小七面前,俯下头和她说道。
“我去那边坐吧,我怕被别人嫌弃。”泽宇顾及他人,有意识地将自己隔离开。
小七瞥向坐在一旁,孤零零的泽宇。倏然起身,坐到了他旁边的位子。泽宇收起手机,专注于陪小七聊天逗乐。泽宇仿佛和小七总有聊不完的话,滔滔不绝,像个话痨。无厘头地从学习,讲到了他大学时候的学霸朋友,再讲到了日本牛排的肉质。话题虽然都毫无关联,但小七还是从中获取了一些信息。比如他的朋友圈,又比如他对食物极致的追求。
春天的阳光是柔和的,光照在小七的脸上,像添上滤镜般,呈现出柔美的感觉。泽宇怕小七不喜欢光线照着自己的感觉,用病历卡为小七遮挡住了洒落在她脸上的光。好似构筑起了一个微型的屋檐,檐下,泽宇痴痴地瞧着小七,小七转过头,俩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霎那间,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屏住了呼吸,不敢吱声,生怕打扰到他们浓情蜜意地二人世界。
“你戴我的墨镜吧。”泽宇打断了那片刻的美好,说着便摘下墨镜,递给小七。又是圆形的镜框,泽宇平日戴的眼镜也是这样的形状。
小七俏皮地和泽宇说道:“你这墨镜,戴着像算命先生。”嘴硬的小七,话语上像是在吐槽泽宇的品味和选择的款式的老气,但行动上,还是默默地戴上了。
一小时飞逝般地,在小七和泽宇的嬉笑打闹中,过去了。拿到报告的泽宇,诊断为上呼吸道感染,与药剂师配的药不同的是,这次医生给他加了抗生素。提着新配的药,小七和泽宇放心地出了医院。
“给,我不戴了。”小七把墨镜还给了泽宇。
“知道了,就是嫌它不好看呗。”泽宇的这句话,把小七逗乐了。这确实是小七当时的心声,但能被泽宇看透,小七对此不明觉厉。
“想去哪儿?”泽宇问道小七。
“去Gentle Monster吧。淮海中路那里,我也想买副墨镜。”夏天将至,是泽宇的墨镜,给了小七灵感,灵机一动,觉得是时候也给自己置办副了。
俩人走到公交车站,静静地等候着没有载客的出租车。也许是玩同款游戏的缘由吧,小七和泽宇时而会展现出相同的肢体语言,例如吃到好吃的食物,都会像游戏里的卡通人物般,摇晃着头,又例如此刻,两人都踮着脚,张望着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