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们的马蹄声将地面的砂石震得微微移动,从塔奎林北侧响起了阵阵惨叫和叫骂声,巨魔们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卡尔姆和肯特布蕾的战斗中,直到血淋林的头颅被丢尽人群喧嚣的巨魔们才意识到不对。
就在卡尔姆稍微愣神的一瞬,布蕾觉得胸口的压力顿时减小,腾出手来摸到了地上的长剑,朝着卡尔姆的膝盖刺去,卡尔姆吃痛回头一看,自己的小腿被扎了个对穿,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接近对方牧师的机会,卡尔姆已经来不及去够之前丢下的斧子了,索性用自己长而尖锐的獠牙词向地上的肯特,亡灵牧师勉强活动了一下脖子,躲开了第一下进攻,剧痛不断从卡尔姆的腿上传来,他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性,只有不断的抬头低头,用自己的獠牙洞穿对手的头颅。
阿曼尼的狂战士们虽然身经百战,不过牙齿毕竟不是常规手段,精准度上还是差了一些,几下都没能刺中肯特,一开始只能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几道伤口。一下,两下,卡尔姆的作战素养惊人,獠牙的准头越来越高,距离肯特的头也越来越近,肯特干脆把头抵在卡尔姆两颗獠牙之间的下巴上,彻底进入了死角。卡尔姆耐心被消磨殆尽,勉强腾出了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肯特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瞄准角度之后把头狠狠的向着肯特砸了下去。
“咔嚓”传来骨肉碎裂断离的声音,肯特整个下颌骨被科尔姆刺穿扯了下来,他的舌头就这样毫无支撑的耷拉了下来,肯特下颌的铁皮被獠牙挤压变形缩了一团,与此同时,肯特的一只手失去了限制,终于摸到了掉落在一旁的匕首,诡异的匕首在接触到肯特手指的瞬间蓝色的魔法能量再次汇聚,轻而易举就顺着卡尔姆毫无防备的软肋刺了进去,暗影能量顺着导管魔法被灌注到卡尔姆的胸腔里,这是一次负距离的精神鞭笞,巨魔督军大叫一声从肯特身上滚落下来,他想再站起身,却一个趔趄趴倒在地,回头发现自己的整个小腿上的皮肉已经被剥落只剩骨头还连接着。布蕾把身上的盾牌推开,往地上啐了一口污血,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三个人就这样一趴两趟的在战场中喘息着,身边的血精灵骑兵收割这阿曼尼巨魔的头颅。
巨魔们在绝境中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他们大部分卡在了塔奎林北侧的山道上,看到血精灵们的进攻,失去指挥的它们凭借着本能纷纷从山坡上向下突围,上山容易下山难,陡峭的山势让他们刹不住车,前后滚落相互碾压,一时间哀号遍野。山顶的冯斯和嘉文各带一路人马朝着山脚突围,本来已经快要泄气的山顶营地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在嘉文高昂的“冲锋”呐喊下士气大振。
布蕾一步一晃的走向卡尔姆,她们俩之间只有大概五米的距离,她却觉得这距离好远,双腿上像绑着铅块一样,举步维艰。卡尔姆已经看不到走过来的布蕾,失血让他的身体机能逐渐降低,双眼已经看不见了,耳边也只有鼓点一样的隆隆声,结束了吗?疼痛感也消失了,卡尔姆只觉得越来越冷,冷到身体不断的发抖,冷到自己想抱住点什么,他好像伸出了双臂,去拥抱即将消失的温暖,却只拥抱到了刺骨的剑锋,结束了,已经不必再战斗了。
虽然卡尔姆的头颅随着布蕾挥剑的圆弧高高飞起,战斗却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嘉文带着队伍冲杀着,眼前的巨魔军队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溃不成军,准确来说他们的阵型的确已经彻底溃败了,零散的巨魔却各自为战,反而愈战愈勇,他们血脉里的嗜血和疯狂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原本相互掩护撤退的巨魔现在开始向前厮杀,根本不再逃跑,只想着怎么砍倒更多的敌人。
“嘉文,别再一味的强攻了,收紧阵型。”辛迪娅想要让士兵们重新退回山顶,但是嘉文却并没有同意:“山顶的士兵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如果现在让他们后退,那最后这一口气也撑不下去了。”他没有回头看辛迪娅,只顾着一刀砍翻一个阿曼尼狂战士,用已经嘶哑的声音继续高喊着:“坚持到底!为了太阳之井的荣耀!”
士兵们已经没有精力去呼应,他们中有些人双腿颤抖,膝盖酸麻,手中的长剑无比沉重,只能勉强撑盾牌去抵挡一下又一下的攻击,有些人射光了箭筒里的弓箭,就冒死从巨魔的尸体上回收残存的箭矢,用弓弦去勒住巨魔的脖颈死战,却没有一人后退一步。辛迪娅没有再说话,这就是战场,并不是军事学院中的讲台,不是沙盘模拟中的石雕假人,就像有一张无声的铁幕垂下,将山顶营地的士兵们笼罩起来,掩护着他们一寸一寸的向前推进。阿曼尼巨魔们的武器像是砍在了棉花上,很多血精灵甚至没有力气去反击,巨魔们凶暴的进攻之化作了一声声金属的闷响,阿曼尼的狂战士们逐渐失去了攻击的欲望,他们的攻击得不到回应,看不到鲜血,对方就像是一群防御假人,不会回应挑衅,不会主动出击,不会呐喊尖啸,甚至在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斗志,只有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的阵线。
某些巨魔开始动摇了,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砍中石头或者铁块没有任何快感,面前迟钝的血精灵士兵像是一堆堆石头,他们嗜血的渴望被消耗殆尽,越来越多的巨魔们开始顺着山坡向山下滑行,相比而言,山下那群嗷嗷喊叫的血精灵骑士才是真正“值得出手”的目标。其实,山下的血精灵们也是这样想的。圣骑士的战马在山脚下来回的切割着巨魔们的阵型,第一道防线斩杀那些滚落下来立足未稳的巨魔,第二道防线筛查漏网之鱼,唯一有反抗之力的,只有曾经卡尔姆率领的亲卫队,随着他们被逐一斩杀,阿曼尼巨魔们再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除了个别从山顶四散奔逃的落单着,塔奎林内只有巨魔的们堆积如山的尸骨。
“您就是布蕾·千歌队长是吗?”一名血精灵骑兵上前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掏出一副手铐铐在了她的手上,看着对方一脸的震惊,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们收到消息,您涉嫌刺杀银月城高级将领弗雷尔将军,一同涉案的还有研究院的研究员辛迪娅·日晷。”肯特在背后拍了拍那名士兵,对方回过头来被这名失去下巴舌头伸得老长的牧师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出长剑横在身前,布蕾连忙替他解释:“他是和我们同行的牧师,这事情中有些曲折缘由……”
“肯特牧师,您也在我们的名单之中,请您配合接受调查,随后我们会与幽暗城方面协商如何处置您。”肯特听了这话无力的摆了摆手,伸出双手接受了手铐,士兵也发现他手里居然攥着一块铁皮,上面还有已经发黑的牙齿,那好像是一块揉成一团的下巴,让人触目惊心。肯特一脸无奈的看着布蕾,反倒是身处漩涡中心的圣骑士一脸坏笑的反盯着他,黄昏的日光穿过被马蹄扬起的尘土,勾勒出布蕾隐隐泛着金光的轮廓,就像圣光之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一般。
但是一个黑影遮住了这道阳光,山顶上,一个一人来高的人影,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他的双腿在膝盖处被双双折断,但是居然还是有正常人的身高,粗壮健美的大腿上带着鸟类的羽毛,弗雷尔看着已经完全溃败的巨魔军队,和赶来的逐日者骑士,眼神空洞的痴笑着,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扫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山下某人,但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身体不断的向前探着,一点点的挪动:“你是我的!我的!”他从牙缝里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发狠得几乎把牙齿都要咬碎了。
“弗雷尔!”一声呼叫,跪在山顶的弗雷尔想要回头,但是他的下肢已经不听使唤,根本跟不上他猛然的转身,他觉得自己腰部一软,整个人后仰着顺着山崖跌落下去,只看到一个一脸惊诧的巨魔。几年前,曾有一个巨魔,来到他面前,让他以为自己有了第二次做个完整的人的机会,那时的他不会想到自己此生最后一个注意到他的人,也是一个巨魔。
吉赞两步来到山崖边,看到弗雷尔就那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滚了下去,逐渐消失在了宣扬的尘土里,他颓唐的跌坐在地上,明明只交给了自己看住弗雷尔这么一个任务,自己却又搞砸了……他痛苦的将脸埋在双手中,看来这下不是吃布蕾姐几个暴栗就能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