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些卫兵都被我惊呆了,他们肯定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囚犯会从监狱外面跑过来……”戈罗什大口咬着手里的肉排,和古伊格夸夸其谈他在那一晚是如何吸引矮人的军队赶来支援的,那架势好像是他一个人就指挥了千军万马一样。这些事情已经讲了三天了,古伊格也逐渐熟悉了他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习惯,根本没在听,只顾着吃碗里的炖肉——铁炉堡军粮,用羊杂加上啤酒炖煮出来的经典美味,在丹莫罗是人人都爱的家常菜。
肯特喝着桌上的矮人啤酒,这些带泡泡的饮料是他的最爱之一,入口之后泡沫在嗓子里的刺激感能激起他还活着时的一些记忆。同样是被遗忘者的疤脸却只能窝在椅子里,他萎缩的肌肉还没有回复,只能暂时吃一些魔法餐点或者魔力泉水,据说高等精灵曾经使用一种魔力结晶酿造魔力酒水,后来因为成瘾性太大成为了管制品,疤脸吃的这些事从联盟公会那边的法师手上讨来的,而且魔法烹饪水平颇高,每个餐点都有独特的造型。
“我说……”吉赞的声音微弱,根本没人理他,他是唯一一个被抬着回来的,戈罗什和矮人的军医都对它进行过不同程度的包扎,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静养。但是谁又能在这样一桌喷香的美食面前保持静养?!吉赞光是听见戈罗什吃东西吧唧嘴的声音就已经要忍不住坐起来了,他刚要起身就被坐在床头的护士又按了回去。
来自铁炉堡的随军护士,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矮人大姐,说话带有非常浓重的丹莫罗口音,以至于说什么都像是矮人语,遇上了说话自带回音群岛口音的暗矛巨魔,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辩论了半天,最后吉赞放弃了,他真的希望能有什么人来给这个护士一闷棍,好让自己也能上餐桌闻闻味道。
客厅的大门被打开,矮人队长表情严肃的走了进来,他吩咐了两句,护士和几个看守这里的卫兵奉命退下,矮人队长在部下们走了之后,精明的眼睛环视了一周,随后房间内爆发出欢呼。矮人队长说道:“终于送走了那些前来调查的使团,咱们来找点乐子吧!”
血肉怪兽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暮光高地,各加工会在这里的负责人组成调查团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因为无法判断剩余暮光教徒的身份,他们只能把人全部领走,现在整个格瑞姆巴托只剩下了铁炉堡的矮人驻军和雷霆荣耀一家公会。
这些天也把这个大胡子忙坏了,连喝一杯麦酒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不断的和人解释和演讲,嗓子里都快冒烟了,今天送走了最后一批冒险者公会,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那部队里的潜在暮光教徒呢?”疤脸问道。
“买办法,只能暂时把所有听命于我那副官的部下暂且收押,根据那天晚上的值班调度我们确定了其中的一些人,可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的身份,只能交给铁炉堡的术士定夺。”矮人队长一口气灌下了一大杯麦酒,打了一个满意的酒嗝,这绝对是他这些天过的最得意的时刻:“我的朋友们,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我……”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让我们多拉点源质矿石回去就行。”戈罗什打断了矮人队长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的发言,对方先是一愣,随后抓起桌上一块新鲜的面包朝着老兽人砸了过去:“你看来是又皮痒了,我就应该把你吊在审讯室在好好抽上几鞭子。”
戈罗什一只脚踩在桌上,做个“健美”的姿势,瓮声瓮气的说:“兽人的肌肉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联盟的皮鞭抽上来就像是挠痒痒一样。”听他这么一说,原本窝在椅子上的疤脸撕下来一小块手里的餐包,捏成了实心的“子弹”,用手指弹到戈罗什一处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上,老兽人身体像是触电了一般,差点一头栽进桌上的炖肉里。
矮人队长抢先一步保住了那盆铁炉堡军粮,哈哈大笑着:“逞能的老家伙!你要是糟蹋了这美味,我才真的饶不了你!”他用勺子翻起炖肉的底部,被盖在下面的羊杂带着滚烫的热气显露出来,那味道让肯特都有点忍不住想要尝一块,曾经在某一个时刻,在那片冰冷的冻土,也有一个矮人向他展示这种美味的食物,为了能活下去,那家伙只能杀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山羊,那个家伙流着泪大口大口的吃着碗里的炖肉,,泪水和鼻涕在他的脸上都快结成冰凌了,可是他却说:“在铁炉堡,食物永远不能被辜负。”
肯特看着欢快的吃着炖肉的矮人队长,也在无意中重复了一遍:“在铁炉堡,食物永远不能被辜负。”矮人队长听见了,嘴里塞得满满的连连点头:“神父你居然知道丹莫罗的谚语。”说完朝着肯特竖起大拇指,这个被遗忘者是他完全看不透的人物,自己一度以为他已经彻底死了,却又在危急关头“复活”,这其中的奥秘可能是他这一介武夫这辈子也想不通的。
肯特举起酒杯晃了晃,做了个矮人的敬酒礼,矮人队长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这种传统的敬酒礼在现在年轻一辈的矮人中都少有使用,他摸了摸嘴边的油,也严肃的回了一个同样的敬酒礼。
两个兽人根本不明白他们把酒杯举来举去的到底是在干什么,戈罗什只能强行插话:“肯特神父,你看我们回去向会长复命的时候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啊。”他一个劲儿的朝肯特使眼色,暗示对方帮自己抬抬价,肯特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喝着酒,根本没看他一眼。这点动作却被矮人队长看了个全套,后者用酒杯敲了敲桌子:“放心吧,老家伙,马车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上面的东西会让你满意的。”
这个“你”说的极重,戈罗什听到了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尴尬的的摆了摆手:“哪里是我,我们公会的地精会长对这些东西看的最重了,我们也是得回去交差不是。”疤脸装作有气无力的在椅子上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回去告诉会长,有你好看的。”
宴会在戈罗什的哀求和众人的欢笑中继续进行着,一直到了深夜才散场,肯特为了保证矮人队长的安全还专门送他回了宿舍,只有吉赞,听了一晚上的聊天自己没喝上一滴啤酒,甚至没能插上一句话。这间宴会厅也是他们的临时住所,吉赞就在萦绕心头的啤酒炖羊杂香气中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矮人士兵们牵过一辆崭新的的马车,上面的物资明显要比之前重了许多,戈罗什一撩开车帘,源质金属的光芒应得他的脸微微泛黄,戈罗什大喜过望,这一趟的收获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源质金属即使在黑翼血环也是很难得到的高级货。
矮人队长握着古伊格的手:“大个子,我们后会有期,如果有一天在战场上相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古伊格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如果你肯求我,那我也许会放你一马。”两个人都再次放声大笑,这种男子汉之间的友情也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最后上车的是肯特,临行前他在矮人耳边低语了两句,对方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自己不会忘记之前的协议。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一枚徽章:“这是铜须家族的徽章,可以让你们同行整个湿地,带着他哪怕进了铁炉堡,那些矮人也不会朝你开枪的。”
肯特有些惊讶,他看了看矮人队长,对方爽快的回答:“我的名字叫伊扎克·铜须,是麦格尼和穆拉丁的表弟。”肯特豁然开朗,为什么这家伙只是一个火枪队长,最多不过护卫骑士军衔,居然能统领这么多人。
“那下次再见的时候,也许就是伊扎克司令了。”肯特朝着伊扎克敬了一个被遗忘者的军礼,矮人队长也回了一个矮人军礼,这种场面并不多见,矮人和被遗忘者在阿拉希高地结下不少梁子,双方部队之间也是剑拔弩张,基本上都是用火枪和弩箭互相问候彼此。
最终一路人马在矮人士兵们的夹道欢送中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格瑞姆巴托,来时是吉赞驾车,回去时却换成了肯特,巨魔猎人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再表示自己驾车没有问题,却还是被肯特按回了车里。
“你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吉赞不解的看着疤脸,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包裹,恍然大悟。暮光幼龙从里面钻出小小的脑袋,阳光透过马车的棚子照射到幼龙身上,小家伙紧张的赶紧缩回到袋子里,又试探性的用爪子感受外面阳光的强弱,直到逐渐适应了照射的强度,才大胆的从袋子里飞了出来,亲昵的钻进吉赞的怀里。
“这家伙跟你这么亲密,干脆你就直接收它做宠物得了!”戈罗什也第一次觉得这条龙好像越看越觉得可爱了几分。“怎么可能,它可是得交给会长……”说到这吉赞的声音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