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子时才过,正是众人酣睡之时。一城城墙上有巡逻兵士便发现远处有火光人影闪烁,顿时惊了一下,正欲喊话,却被人捂住口鼻,匕首封喉。原来早有青岚军士借助锚钩攀登上了城墙,一时间,众多巡逻兵士死的无声无息,仅仅半柱香时间,四段城墙上已有八百青岚军。
一城东城门外约两百步,元岚阵营先锋大将南宫严领兵五千遥遥观望,见城头上有兵士举火烧旗,心中大喜,此举正是约定好的暗语,表明青岚军已经攻下城头、大开城门。南宫严骑乘大马于阵前,见此情形,马鞭下挥,身后四千步军噤声前行,有人借助绳索攀登,有人直进东门。
南宫严见此一幕,便扭头对副将道:“都言白正山武力第一,谋略亦过人许多。今日一看,不过如此,此城今日便破尔。”忽然听见一声鼓响,只见得东城门竟然渐渐关闭,城墙之上火把暴增,漫天嘶吼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后东城门再度大开,一队骑兵冲杀出来,为首一人正是白正山。
南宫严四千步军尚未全部入城,约有一半人被阻挡于城外,正在纳闷间,城墙之上有乱箭射出、滚石砸下,完全成为活靶子;然后东门尚且微开,一骑便冲突而出,当者立死,而后东门大开,千人骑军鱼贯而出。城外两千南宫严步军皆是仓皇失措,引颈待戮。
白正山一骑极快,虽有敌军阻碍,但是冲锋势大,三息便至南宫严身前,一戟挥出,断南宫严长枪,将其劈于马下。一时之间,南宫严身后骑军大乱不已,虽有南宫严副将领军负隅顽抗,然而在白正山面前皆是一合之敌,加之白正山身后骑军转瞬即至,不降者立死。
此一战几乎全歼元岚先锋军,斩首四千余,纳降八百。白正山令人悬首级于城墙,浇于热油,大振军心。
原来白正山将部队重新整编,选武力出众者组成特遣营,由三名小宗师率领,专门对付青岚军。夜中早又目力上佳者发现有人以锚钩登城,便将计就计,将大量步军引到城中,坑之,火焚之,利刃刺之,入城两千人死状极惨。白正山再领一军冲出城外,一战功成,大获全胜。
正午时分,元岚与张青云已是率领大军逼压至城下,身后铁甲密布,四周皆围城扎营,身前唯孤城一座而已。
元岚与张青云脱离阵型,缓缓骑马至城墙下,元岚道:“皆知白将军天下第一,却为何如此不识大局,朝廷已经覆灭,你又为何人守城?”
白正山傲然竖戟立于城墙之上,淡然道:“本不为朝廷守城,为城中子民守尔。”
元岚狞笑道:“今日你不降我,明日我便破城屠你满城子民。”
白正山横戟举于胸前,中气十足,道:“我不死,此城便不可能破!”
元岚身旁张青云挥一羽扇,道:“早闻大将军与夜神机亲密无间,齐力可断金石,今日如何不见?”
白正山道:“此城易守,何须夜先生费力。”
张青山微笑不语,而后同元岚缓缓拨马转头而走。
白正山身边有副将道:“大将军,是否需要唤来夜先生?”白正山脸色冷漠,摆手道:“不必。”
元岚与张青山回阵后,便有万夫齐吼,震天荡地,已然是开始了攻城。
由于一城在上次大战杨士芳时消耗人力物力极多,城外护城河甚至被堵塞截断,已经没有活水可引,此刻已是徒有其表。元岚军队轻而易举兵临城下。蚁附攻城,蝼蚁守城。一城守卫战再次打响。
夜冷尘于梦中惊醒时已过申时,隐约听到兵戈相接声,急忙下床。见府内各种军士家丁尽是忙碌奔走,心中已知攻城开始。当下出府寻一极高城楼,观攻城者:只见四面围城,兵士已至城下,铺长梯而登城,每两千人一队,一炷香一轮换,少兵则补,确保体力最盛,另有攻城车不断撞击城门,之后有极高云梯,升至与城墙等高,互射羽箭,更后方则有近百架投石车不断抛射巨石火药,在张青云的调度下并不会影响到攻城军队的步伐,巨石火药只进城中或者城墙之上,准头极高;再观守城方:虽然现在防御的井然有序,并无漏洞,但是一眼可以看出防御工事的短缺,城墙之上、城中街道已有专门收取箭矢的军士,加之大山都在城外较远处,上次战争过后并未及时补充,此时只能分批使用这是物件,每过一段时间便空出一段城墙待敌军上来肉博之。
忽然四处城门皆开,四队骑军突出,一队由白正山率领为主攻,由西门出,负责突进杀敌;三队由三名都尉率领为佯攻,前行五百步则绕道回城,负责吸引火力,扰乱攻城进度乃至于收取箭矢。白正山心中明了:一味死守而不主动出击,则是必败无疑。
夜冷尘跑下城楼,登上西城城墙,眼见白正山领军一千左冲右突无人能挡,但其实元岚军退之有度,后方仍旧保持着队形,似是一张大网撒出,网中散有猎物,等待猎人上钩。夜冷尘心觉不妙,立刻让军士鸣金。此时白正山领军已经突进近三里之远,鸣金声几不可闻,身后有传令骑军一骑接着一骑传话过来,白正山方拨转马头原路杀回。
白正山大怒,回城后下马登城头,脚步声重极,怒道:“夜先生三日不醒,醒来便坏我大事?”夜冷尘玩味笑道:“我观之防守事宜皆妙,以为你已开窍,看来我又错了。你这是第几次出城?城外敌军退躲皆成章法,这也看不出来了?”
白正山恍然:“这已是我第三次出城,不过每次皆是换门而出,竟还是中了埋伏?”夜冷尘道:“此招正,不可多用。应出奇招。”夜冷尘望天三息时间,掐指道:“今夜东风急,可用火攻。”
是夜,天色昏沉,东风渐起。夜冷尘便令人升起数十块巨大粗布制伞,伞下挂有装满火油的木桶,趁风大时放伞,使得布伞随风而走,待至布伞约距离城墙一百步,令神箭手射击木桶,桶中火油便流至地面。
虽然已入夜,但是元岚军并无停止攻城之意,甚至在某些时刻攻势更猛,大有一夜攻克一城的势头。早有元岚军发现城中飘出大伞,不知究竟为何物,便举箭射之,有人射破伞翼,使得大伞受风不均匀,缓缓飘落;有人射中木桶,火油滴下,那人冷汗直下,声音微颤,大喊道:“是火油,快跑!”
城墙之上众多军士已是拉满弓弦,箭上燃火,肌肉放松,弓箭便应声而出,或中人身,或中火油,一时间,东城之外火墙竖起足有两丈高。
元岚军队攻城非常有序,两千人蚁附登城,四千人分为两队于后等待轮换,另有撞城车、云梯以及远程压制城头的弓箭手、保护弓箭手的盾兵等等,东城城外百步之内约有百万人,另有大军稍远扎营。火墙既起,百步之内的元岚军顿时心慌,已经差不多成为案板鱼肉,前不可进,后不可退,援兵也不可能短时间扑灭高六丈,宽约二十丈的火墙而至。
元岚军中有一都尉领军,正欲组织军队向两边撤退,忽见东城门大开,骑步皆出,心知命不久矣,便举刀向前,故元岚军八千人并无背城而死者。
夜冷尘见火墙势起,便令骑军出城阻隔南北两处的敌军,步军则缓缓推进收割案板鱼命。夜冷尘再令两队特遣营于混战中潜于北边小山,再向元岚军后方进发。
不足两个时辰,夜冷尘坐镇的东城便传出一声炮响,大获全胜,共斩杀元岚军八千,毁坏云梯十架,缴获物品尚在打扫中,还未可知。
白正山此时正在西城督战,听得东边一声炮响,便有兵士来禀言东城大获全胜,忽然有箭飞来,力道极大,白正山歪头躲过,左手抓住箭羽,发现箭上插有一丝绢,以火照之,上有血字:我有改天换地之能,夜冷尘今日必死。白正山正纳闷间,刚刚大获全胜又怎会出事?忽然感觉耳边风向反转,又听得东城那边再次嘈杂起来,隐隐中可听得有人高呼:“西风起,西风起,火过来了,快撤退,啊……”顿感不妙,快步奔向东城城墙。
夜冷尘手扶女墙,心中计算着特遣营应当已经到了预计的地点,但是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忽然感到脸上有风正掠过,夜冷尘眉头紧皱,手指掐诀,天象已变,顿时大惊,正欲撤军,便发现眼前天空已被漫天星火铺满,星火逐渐在夜冷尘眼中放大——数万火箭仿佛只射向夜冷尘一人。
城下好不容易才从兵戈声解放出来,只歇了片刻,东城之下已成火海地狱:张青云令每个攻城士兵皆备少许火油与柴草,竟是早就将几千人性命算计在内。一时间火势竟掠过城墙,更有众多箭矢越过城墙,城中房屋居民遭殃不少:张青云曾造一种脚踏弩,用脚发力,可搭载数根箭矢,加之两个时辰扑灭大半火情,火箭得以入城。
夜冷尘几乎被箭雨笼罩,幸得几名死士拼死搭救,才得以走下城墙。城墙之上火势已经蔓延,城墙之外已是火海一片,在外步军已经不用去想,即便打开城门,也无几人可以活着进城了,在外骑军遇到此状已是第一时间绕城而走,却遭到拼死阻击,最后能入城中者十不存二。
小胜在前,大败在后,斩敌八千,损兵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