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蜀地按原路返回,又花了小半月的时间,然而当他们翻过秦岭,却见到了一番萧索景象,与人打听才知,秦地在这丰收时节突然爆发了蝗灾,多郡遭受灾难,虽然农民们抢收了部分庄稼,但是大家的粮食也是不够吃。嬴政看到这番情景,便与蒙恬嬴念加速赶回了咸阳。
嬴政在路上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蝗灾。但是却毫无头绪,打嬴政继承王位以来,秦国已经连续几年都频繁遭受农业灾害了,嬴政知道,如果再不作为,秦地可能就会爆发叛乱了,到时候问题可就大了,想到此,嬴政长叹了一口气。
“君上可是在为这蝗灾发愁?”蒙恬问。
“当然,你看这田地萧肃,我感到有些悲伤啊,我秦地百姓到底做了什么,老天爷如此对待我们。”嬴政回答。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为君上分忧。”
“你且说。”
“你看我们一路走来,自汉中往咸阳走,这西北之地遭旱灾最重,我了解了一下这里的百姓构成,多数都是山东六国逃来的人,我们越往咸阳走,受灾反而轻了很多,那么我们就可以运用些力量,把抢收粮食多的地区的存粮征调上来,然后发给受灾严重的地区就好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关中人逢此灾年怎么可能拿出自己的粮食呢,他们不趁机抬高物价就不错了。”
“那么就用超越金钱的东西啊,商君当年定下的二十级爵禄不就可以用了吗。”
“嗯,从老秦人手里收上来粮食,拿粮食换爵位,蒙恬,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以后给我当丞相吧。哈哈哈……”
“别别别,你和吕丞相说的时候,可别提我,我还想再自在的呆几年呢。”
“嘁,就你事多。”一旁的嬴念冷不丁的说了句话。
嬴政看着这俩人,心里嘿嘿一乐。问题有了解决思路,三人便快马加鞭的就赶回了咸阳,路途上再没有耽搁。
到了咸阳,嬴政心里挂念百姓,所以未及休息,便赶紧去拜见母后赵姬。赵姬倒也是意外,没想到嬴政回来的这么快,此时的她还正在午睡呢,索性便往里闯,毕竟事关百姓生命,这时一个高个很强壮的内侍挡住了嬴政的去路。
“太后正在歇息,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内侍说道。
“我是嬴政,让我进去。”
这个内侍满脸的不相信,毕竟秦王的信件上说回秦还需四五日,所以内侍一直都在阻拦嬴政。
“嫪毐,这是秦王,让他进来吧。”盈儿听到门前吵闹,走了出来,看到居然是秦王,便出来说话。
“启禀王上,这嫪毐是新进宫的侍者,还望王上不要怪罪。”
“无妨,秉公值守罢了,我要见母后,有大事禀告。”
“太后还在休息。”
“这事情很急啊,你快去把母后叫醒吧,盈儿姐姐求你了,人命关天啊。”
“好吧,我去试试看,我要是挨说了你可点帮我说话。”盈儿说完便走进了寝宫,嬴政突然发现母后寝宫的这个内侍,不是一般的魁梧,不过呢,这秦宫中常有些奇异的人,也就没有多想,片刻,盈儿出来了便让嬴政进去了。
“母后,母后,政儿回来了,政儿有大事要禀明母后。”
“别急别急,快让我看看瘦没瘦。”赵姬瞅了瞅嬴政。“倒真是瘦了不少,还黑了呢。”
“母后别打趣儿臣了,儿臣真的有大事要和母亲说。”
“喝口水,慌里慌张的,你把语言理通顺了再说话。”
嬴政接过盈儿拿来的水,喝完便告诉了赵姬他从汉中回咸阳一路上的见闻。
赵姬听后,倒是并不慌张。
“这事我还没有听说,嫪毐,你去把相国找来,这可是是件大事啊。”赵姬心里清楚,各级官员层层奏报,需要时间,这些底层官员一面要组织抢收粮食,一面又要安抚民情,还要核定损失,只有这一番操作完毕才会将事情奏报到赵姬这里,这嬴政是因为看到了灾情火速跑了回来,没有经过官员的那一番程序,所以赵姬料定吕不韦现在也不太清楚这件事。
吕不韦见嫪毐来传话便知道是有大事了,不过既然是嫪毐来,吕不韦也就不担心了。这嫪毐对吕不韦甚是感激,毕竟吕不韦对他有着“知遇之恩”。嫪毐将秦王所说的事情在路上都跟吕不韦说了一遍,吕不韦初听也是吃了一惊,因为下层还没有将这件事承报上来。二人匆匆忙忙的进了秦宫来到了太后处。
由于嫪毐的传话,吕不韦也就有了准备。
“臣启禀太后、王上,西北灾情我已有耳闻,目前正在核对受灾情况。”
“可有什么对策么,我秦国三年受天灾,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赵姬问。
“只能再依赖国库开仓赈济了。”
“连灾三年,国库存量可还够?”
“额……这,臣还需要核对一下。”
“嫪毐,你去把掌管粮食的大臣给我叫来。”赵姬知道哦吕不韦可能不清粗,所以不如直接找个明白人。
片刻,明白人来了。
“启禀太后,我秦国仓库中的余量现已不多,如果还要依赖国库,臣只怕之后若再有灾情,粮仓只能告急了。”
赵姬明白这粮官的苦衷,也就没有责备,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便让他离开了。
“话都听到了,那么现在拿主意吧。”
吕不韦面露尬色,这主意么,他也还没想到。“臣以为可以用重金从他国购粮。”
“若是趁此时机,别国不卖粮与我秦国呢?”
“这……”吕不韦一时无话。
“儿臣想说话,不知可否。”一旁的嬴政说。
“你说吧,也看看你的长进。”
“儿臣以为,我们可以在老秦地收粮,凡缴纳粮食者按上缴数量给予爵位,这样于多方既有利。”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把空头的爵位许出去,然后入进来的却是财富。”
“不过儿臣以为,光有粮食还不够,儿臣曾游历蜀郡的都江堰,所以收粮食只能是短策,我们还要在秦地大范围的修筑沟渠,只有保证水源,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秦地的农情问题。”
“政儿倒是确有成长,你的思量不错,吕相如何说?”
“秦王的筹划固然极好。不过臣以为,既然我们已经有方式筹集粮食,那么不如再以秦国受灾为由,去国外采购粮食,这样也好试探一下各国。”
“计中计么,好,就这样办,至于政儿所说的这些,也都由你去办吧,政儿还需要多听多看。”
一番计谋完毕,吕不韦便离开了秦宫,立刻派人查勘各地灾情,并颁布了入粟拜爵的政令,老秦人无不欢喜,纷纷上交余粮,一时间秦国的粮仓又满盈了起来,另一方面,吕不韦也斥重金欲图从秦地寻觅治水能臣。
吕不韦是走了,不过赵姬还是留下了嬴政,毕竟半年未见,还是要唠些家常话,晚上也留下嬴政共进膳食。晚饭后,赵姬又叫住了嬴政说有要事与他商量。
“政儿此番游历归来,确实长进了不少,那么我就将秦国即将发生的几件事说给你听,逆来顶多一下。”
嬴政见母后居然要和自己商议国事,自然是欣喜的,并恭谨的听着。
“第一件,你游历走的时候,秦赵两国的质子都贵国了,这半年时间,赵国也已经打完了与燕国的战争,燕国败了,于是呢,这燕国不仅仅是向赵国求饶,还要派质子来秦。”
“这是好事啊,说明我秦国国富兵强,外邦都需要依靠我秦国了。”
“当然,不过这燕国派来的质子,是他们的太子,叫姬旦。”
“旦?”
“对,正是当年在赵国时你的那个同伴。”
“那太好了,他要来秦国,我一定带着他在咸阳城好好的玩乐一番。”
赵姬笑了笑,“你已经长大了,怎么净想着玩。难不成出去一遭心也野了?”
“不不不,母后误会了,当年的我唯唯诺诺,而今天,我可是秦王了。”
“好,我懂了。”赵姬知道,这是嬴政想要恢复他的自尊的机会,毕竟当年姬旦见过不少嬴政的狼狈样。
“第二件事,明年秦国还要东出进击,你觉得攻哪一国合适?”
这个问题倒是把嬴政问住了。
“别急,你自己想一下。”赵姬并不关心嬴政会说出什么,他只是看看嬴政是否有政治头脑。
嬴政略一思量便答:“魏。”
“为什么?”
“赵国是我们的盟友,燕国又派来了质子,这两个国家是不能打的,韩国已经是我们的臣服国,他只要不叛乱我们也不需要进攻,齐国离我们太远,如果打楚国,得到的地又不合算,所以还是打魏国,更有利处。”
赵姬听了很是开心,心里想着嬴政果然是成长起来了。赵姬决定打魏国不仅仅是嬴政说的这一个原因,魏国的信陵君前一阵子刚刚去世,信陵君的门客多数也都离开了,年初之时蒙骜攻魏,魏国使收缩了兵力,并且联合了韩、楚、齐的商人与秦国进行商战,所以攻魏也是惩戒。
“现在说第三件事,这个你一定要慎重的思考一番。”
“母后但言,儿臣必会好好思量。”
“我要给你找个妻子。”
“啊?”嬴政瞬间大惊失色,“妻子?儿臣还不想成婚。”嬴政的心里有着清儿,此时突然要被硬塞进来一个女人自然是不愿意的,更何况清儿已经有了身孕,怎么能做出回咸阳就大婚的事情呢。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狐狸精?”
嬴政没有说话。
“你与她不合适,还是趁机死了这份心,你应该娶得是王公贵胄家的女孩,而不是一个商人家的普通女子。”赵姬并不知道嬴政与清儿已经私定终身,只是派去保护嬴政的人回来报告说,嬴政与那个名叫清儿的女子关系亲密。
赵姬顿了顿又说,“母亲不是说全然要阻止你,我是怕那女子另有图谋,你可以当她是个消遣,绝不能把她视为心头肉。”
“我不。”
“此事由不得你任性,人家敏代公主知书达理,又是赵王之女,这婚你不结也点结。”
嬴政愤恨的离开了,赵姬也是无奈,不禁感慨王侯将相家的孩子,婚恋到底是没有自由的,又想起自己当初被赵王许配给嬴异人时的情景,心中倒也理解了嬴政几分。嫪毐看到赵姬这种,便顺势过来安慰太后,太后悲伤了一会,嬉闹一番,心情也就好了………………
嬴政则跑回来了他的寝宫,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推脱掉这桩婚事,他不想对不起清儿,虽说这个时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不过若是男子专情于一人之时,哪还需要三妻四妾,嬴政心里认为,清儿是值得他托付真心的。夜深了,嬴政无人可去诉说,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
赵国四年前将边境五城划给秦国后,没一年,老赵王就死了,新的赵王与赵姬平辈,童年之时两人互相也都熟识,但是现在毕竟是两个国家的掌权人了,行事必然都要掂量自己的分量。新赵王自觉自己无力与秦国抗衡,便延续了老赵王的政策,继续攻燕。赵国当年与秦国签订的盟约只有三年,如今三年期限已到,赵王便想着换个方式,正好自己的女儿与嬴政差不多大,便想着凑成这段婚事,这样也可以保证两国持续交好。赵姬自然是同意这门亲事的,毕竟亲上加亲总归是好事,而且这敏代公主,赵姬当年也是抱过的。目前敏代公主已经来到了秦国,每日都会拜见赵姬一次,赵姬特别喜欢这个女孩子,便更加想让嬴政娶她为秦王后,赵姬知道清儿的事,但心里想着哪个男孩子没有点这种的事情,所以也就不以为然,只要嬴政乖乖的娶了敏代,她也会开始一点一点的放权了。赵姬把嬴政大婚的日子都已经定了下来,喜帖也都已经发了下去,只不过这些嬴政不知道罢了。
嬴政还是了解了赵姬做的事情,他很不开心他的感情生活就这样子被弄成了交易,不过姬旦已经来了秦国,这些日子便拉着姬旦在咸阳城中闲逛。蒙恬回来后就去了军中,因为攻魏的决定已经下达,蒙骜又在整军备战了,这一词蒙骜决定带上蒙恬。所以嬴政只能带着姬旦了,童年的玩伴总归还是有些亲切,这偌大的咸阳城中,嬴政是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蒙恬了。
姬旦的身边带了一个侍从,长得很正气,嬴政还是蛮喜欢他的,问了名字,这个人叫荆轲。玩了几日也甚乏味,这时又有一人从燕地赶来,这个人叫高渐离,一时间四个少年沉迷进了乐理之中。
要说这玩乐场所,这咸阳城中首屈一指的当然是元华阁了,所以四个少年自然去了那里。不论是元华阁还是齐清苑,建筑风格是相同的,长方形的建筑群,一面是玩乐场所,另一面则是寻常馆舍,所以之前在蜀地嬴政他们被清儿带着没有看到那些烟柳场景。当然这次,嬴政几人自然去了那玩乐场所。不过四人么,谁对这里的女人都不很感兴趣,只是来这里玩乐器罢了。
嬴念作为元华阁的当家人,自然会在这里经营此处,每看到嬴政如此,未免唏嘘,不过知道嬴政为什么这般模样,倒也就不去管他,嬴政倒是想拉着嬴念一起玩,不过嬴念都拒绝了,她可是有正事做的。自从回了秦国,嬴念弄清了当年的事情,但是元华夫人身体日渐衰微,嬴念便扛起了这元华阁的责任,一些“老人”期负她年轻,所以她现在思虑的都是如何上位,当然这需要靠拳头和手腕。所以嬴念没什么心思陪着嬴政玩,不过嬴政这样胡闹也好,一些“老人”看到嬴念和秦王的关系,自然的就收手了,省去了嬴念不少事,但还是有硬骨头要去啃。
蒙恬这边呢,自打被自己的爷爷管着,苦日子就来了,蒙恬在这咸阳城里没有几个害怕的人,一个是嬴离,这个姑娘就像是橡皮糖一样,另一个就是蒙骜。这个老顽童指不定会有什么想法呢。比如今日,蒙骜给蒙恬的任务就是,披上重甲在军中操场跑圈,美其名锻炼蒙恬脚力。原来军营中的那些小伙伴见蒙恬这样,未免叹息蒙骜有点太狠了,结果……这帮小孩也被罚与蒙恬一样的待遇了。有苦大家一起吃,苦事也能甘入蜜,这是蒙骜的口号,也是这群少年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