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仕豪悠悠的睡去了,仕豪将我叫醒的时候,宋玉郎请了大夫来说赵衍廷快醒了。我拉了拉仕豪的衣袖与他说想回去了,仕豪看着我噗呲笑了声。我只别过头去不消要他讲些什么,起身时候他先将我身上的衣裳摘下来免得我绊住脚。
他带我下船的时候,赵衍廷还没有醒,船已经靠岸了。仕豪抱着我,将自己绣金丝的袍子盖在我身上,谁也不知道这是谁,许多侍卫簇拥着,挡住了他。谁也不知道,这是谁。
他带我上了马车,然后哒哒的马蹄伴着他与我说的许多话一块儿到了家门前。他说正月时候来接我去宫里,我说好。
临别的时候他问我匣子开了否,我说没有。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好留着,别丢了。”
我说不会丢的,一直放着。
回去的时候,哥哥来找我问我:“怎么清早回的家里?”
既哥哥不知,那旁的人应是都不知的。我想想母亲该是不会罚我的,她也是有意将我放了出去,采儿同她说过了我去的事儿,那她也是想我做些什么。我只觉得心头寒凉只和哥哥说是早的时候去拿了今日要用定的簪子废了点时辰。
女儿家的事情哥哥也不晓什么,他没有多问便转了话头与我说:“辅国大将军家里要讨宗正卿家的孩子,梁公子对这个江小姐是真的欢喜。那江小姐高嫁了,聘礼却是足足送了一条街。我与邱杨在北野时候与这大将军也有所联系,他地位斐然递了帖子到我手里,叫家里的都来。母亲说这是叫你一块儿去,是想随三殿下一派走。”
我了然点头,想来是要去做些衣裳首饰了。哥哥又同我说:“这会子的礼母亲叫你定了送。”这下子可是叫我一阵手忙脚乱起来,哥哥同我说库里有套扬州带来的对镯是上好的和田玉造的,手艺是老师傅做的,从里头镂出来的鸳鸯。这湘我便赶忙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就去找。
正回院子里头的时候,络嬷嬷来问我说母亲寻,我笑着应了好便计划了先去母亲那处。
急匆匆的把些个都准备妥当了,才往母亲那处去。
进了正院便瞧见一娟秀的背影在正中蒲团跪着,不消细看便知是母亲。近前便能瞧见案上长香燃了一半,上头盘卧的龙涎香快要到头。
我在门外阶前跪下,磕了两个头。来时络嬷嬷便和母亲耳语了,正是我抬头时候见到母亲已站立在了面前,我仰着头看她。她下了台阶来,与我相望久久,只叹了两口气。
“但凭母亲责罚。”我又按头于地暗了声。
却是头上微微有些沉意,上头声儿传来:“乐儿,待仕豪即位,我要赵衍廷去求你。”
我猛然抬起头疑惑地看她,她面上疲态尽显,眼下青紫。她冲我微微一笑,我愣了半晌。没与我在说什么,转身要走,我忙叫住她:“为何?荣华富贵,母亲不要了?”
这下子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这从前种种都是我...是怎么呢?又为什么呢?
她转头看着我,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她张了张口似乎是要说什么,最后却是留了口长叹,转回头去给我留了道淡淡的背影。今日的母亲,我从未见过,她不一样在哪我说不出来。
从母亲那处出来,我便去库房瞧东西。前头福叔在柜案前点账,见我来了忙出了来跪下给我亲好,我也连忙扶起他来。
他像是我的长辈,他从小就是在扬州老家的,二十多岁就接了整个府上的事情,然后一直到现在。
他也是看着我大起来的人,我一来他就知道是为什么。带着我往后头库里去,我瞧着堆的一层一层高的架子,有些头疼。
但见,福叔进了里头又绕出来,手里头拿着三个匣子。他放在地上一一打开与我说道。
最小的那个匣子开开正是两只玉镯,我拿起来看他在边上说:“这是钟师傅的手艺,从前梅娘出嫁用的头面就是出自他手。”
我拿到手上,采儿扶了灯盏过来,那玉透了光出去,上头的点红两两相印晕开的色泽都十分相近。再看从外头镂去的纹路,生生做成了鸳鸯的样子。
我点头将它放了回去,福叔会意开了第二道匣子。
“这是一套头面,是用的足金。金贵的倒不是手艺,是上头这颗最大的红石。”福叔说话间叹了口气,“这是大爷从前回来时候带来的。”
他眼中带了些无可奈何,与感秋伤悲,最后他也没多说。我只自个儿看去。这一套头面总十六件,或钗或叉都衔着一粒红宝石。看着是十分贵重的东西。
最后一个匣子里头是一套茶具,这套茶具是家里头最好的老师傅正手巧的时候做的,出窑的时候杯滚水而不裂,端一方清酒不倾,着尺而居未有毫厘偏差。正是一套难见的好器具。
我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提了玉镯去。一来那头面瞧着俗气了,二是家中就是做瓷窑的,又送这些器具怕是叫人落了话柄。
回了屋里我着笔又写了拜帖,而后将案上各处送来的文事都处理。
到真静下心来却是满肚子母亲说的话,我不明白。
辅国将军家的婚宴没等多久就到了,我只觉得年月过得如流沙漏指,墙外的杏树已经是落了一季了。那日我与哥哥一同去的,往昔都是母亲领着哥哥一同去的,我则养在家里,不迈两步。但如今身份不同,母亲又想我长见识。
我着了身玉红的夹子袄,出口处都用绒子绒好了,这色儿叫人气色十分的好。这会子是我第一回来将军府,与一些书香府邸是不同的。
这处府邸高门阔户,门槛高过半腿,听人说从前老将军还能拿枪的时候,辅国将军打仗也十分勇猛。那时候送礼的人排了长龙也要见一面,那会子换了许多的门槛,都是给踏破了换的。
梁公子是个风流书生,没有顺了家里头习武,一首《叹江映花红》被唱成了歌“宛转吟情隔岸来,后生散金柔荑软”。倒也不怕走流水路,辅国将军有五个儿子,这位梁公子是第三个儿子,上面两位梁公子,虽说不是年轻一辈的骁楚却也是在战场上果敢的人。一个跟着仕乾为边疆宣威将军,一个在西南方向为忠武将军。
未时前,我与哥哥一同到的,外头锣鼓软轿都齐齐的整了队在那儿,采儿将帖子递了上门口站的梁小公子手上,哥哥换的小厮青衙又将装好的匣子开了送到站了另一侧的小厮手上。梁小公子是个笑着很乖巧的孩子,他叫哥哥由生哥,说他总算是来了,又问了我好,说等了我们许久。而后就将我们两人迎了进去,他健谈,时不时转头与我们说话。说我相貌十分好,是个有福气的人。
而后将哥哥安置在堂中,与赵衍廷一处坐下,而我迎去了侧室,与一众有的诰命的夫人一块儿,边上正是辅国将军夫人赵氏。
赵氏也是将门女子,很是爽气,她见我坐下便笑着问我:“姑娘吃不吃酒?家里温了清甜的梅子酒,我晓得你们都被束了手脚,在这儿且宽了心,想喝些便喝些。”
“多些夫人,少来些许便好。”我带了笑来接过了她递来的酒盏。
我们碰了被子,小呷一口后她探着摸了一嘴来:“今儿个能在红墙里头见着姑娘吧。”
我低眉思索片刻应道:“也是托了哥哥的福气。”
她听我这湘说道微微提了提嘴角又说:“姑娘样貌大气,是做大事的人,日后府上的腊梅开了姑娘记得来摘。”
这两句话牛头不对马嘴,却是拆开了读意味深长。意思便是今后若是做了贵人,要记得来府上多加走动。想来,宣威将军跟着仕乾阶品生生矮了忠武将军一个头也是叫家里不快的。
我点头应是,说自己是最喜欢梅花的人,往后摘了腊梅酿了酒给夫人带来尝口。
赵夫人听了脸上带着满分真意的给我着手倒了一杯。
门外锣声一下起了,新郎官该出门了。赵夫人先起了身来,叫大家一块儿出去瞧瞧,脸上是红光满面,朝霞似云飞在两颊。她领头出去,后头我们几个亲贵跟着,路上玉姐儿走到我边上来我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手背,两人相视而笑。
外头高马起了人,马上公子长眉飞鬓是个相貌十分好看的,一身若火的衣裳,胸口的花球绽的朵大。他动了两步向前后头的人跟着吹打起来,炮竹声落地,炸的人捂上了耳朵。玉姐儿笑着凑到我耳旁道“许久没见这样的热闹了。”
我笑着点头,京都里头少有人家里头将炮竹排了一条街炸去。我们远远地望着,新浪几个要好的兄弟跟在后头帮着请娘子。我们往外走了走,一帮子人堵了半条街,中间空出了道。
约莫是等了快一个时辰,日头照的人暖和,也是比干坐着舒爽。那小厮隔了的百姓,在边上窃窃私语也叫我听得是有些味道,他们说着我转过头去看那赵夫人,她倒是依然不动似乎是没听着的样子。
那梁公子远远地在马上悠悠的来了,翩翩公子发上的红翎在半空晃动的十分好看。
“玉郎。”这一声翩若惊鸿,声似弦音悠悠的穿过了锣鼓喧闹却是叫人都听着了。
那马儿远远地停在了那处,马前是个白衣墨袍穿的不甚欢喜的男人,瘦削的脊梁挺得笔直拦着马上的公子进不得半分。
我想起那瞧热闹的人提的个人,似乎是叫“小仙儿”的旦角,是个兔儿爷。那男子可是小仙儿?
只见那白衣人上前抱住了梁公子高马的颈子,我极力看过去,那公子下了马来却不能做什么。
“都是瞎的吗?快快上去将那戏子拆了走!”闻声是赵夫人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