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指着多头高速钻床问孙家树:“孙厂长,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啊?”
孙家树回答:“这是一台高精密多头高速钻床,可以同时钻出十排孔。”
“这么厉害,这玩意得多少钱啊?”张书记问。
“一台13万元。”孙家树回答。
“13万元,我想都不敢想。”张书记说。
“目前,全省只有两台这样的钻床,一台在省衡器厂,一台就是我们的。”李教授在一边补充。
“年轻人啊,有胆量,有魄力,有股子闯劲,当兵的本色没变,好好干,争取把你们村搞得像七里营、南街村一样,倒时我给你请功。”张书记兴奋地说。
孙家树说:“张书记,您就等着好了,时间不会太长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看来这东风需要自己亲自去求了,因为只有他跟衡器厂较熟,而且衡器厂的厂长还是他父亲的老战友,无论是公事公办还是从私人感情方面来说,他出马一定会马到成功。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经过简单的准备,孙家树便带上栓柱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省城,顾不上一路上的劳累,他便坐上出租车向衡器厂赶去,在衡器厂门口一下车,他径直走进了大门,门卫热情地向孙家树打招呼,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孙家树已经是厂里的老熟人了。孙家树礼貌地向门卫招招手,他一刻也没有停留便向办公大楼走去,走廊里遇到几个厂里的熟人,他们礼貌地相互问好,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口,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话了声“请进。”他便推门走进屋了,奇怪,坐在厂长位置的并不是李明建,而是以前的张副厂长。
“李厂长不在吗?”孙家树问。
张副厂长抬着看了看孙家树:“你是送铸件的吧,老厂长生病了,现在厂里的工作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是业务上的事,请直接找我好了。”
孙家树说:“哦,这样也行,张副厂长,是这样的,我们厂最近准备生产镑秤,但没有技术,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跟贵厂谈一谈技术合作的有关事宜。”
张副厂长说:“咱们以前不是合作得挺好吗?怎么,你们现在也想生产镑秤啦,小孙呀,你这可让我为难了,你想,以前你给我们供货,咱们合作伙伴,现在你们也生产镑秤,那咱们可就是冤家对头了,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吗?哪有给自己冤家对头提供技术的道理?”
孙家树说:“张副厂长,贵厂提供技术并不是无偿的,我们可以谈谈条件再说,在说了,我们一个村办小厂,哪能跟你们这样的国营大厂竞争呢?”
张副厂长想了一会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咱们毕竟还不在一个档次上,这样吧,提供技术也可以,但你们生产的镑秤必须用我们厂商标,贵厂每年向我厂交20万元加盟费,贵厂可以看作是我厂的一个分厂,你看如何?”
孙家树说:“张副厂长,我们想打自己的商标,我们可以向贵厂提供一次性的技术转让费。”
张副厂长说:“打自己的商标?小孙呀,你对这一行还不很懂,打自己的商标可麻烦了,工商,税务,还有技术监督局都会来管,要想让一个品牌在市场上站住脚,没有个三五年是不行的。”
孙家树说:“我们村的秤秤刘品牌在全国已享有声誉了,估计我们的商品进入市场后只要质量过关,销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张副厂长说:“这么说你已决定了,那好,你们要一次性付清技术转让费50万元,你觉得怎么样?”
“50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一个小厂怎么能承受得起呀?李厂长在哪里?让我找他谈谈。”孙家树觉得张副厂长是在故意刁难,看来非得李厂长出面不可。
张副厂长说:”现在我是厂长,找谁也没用,如果你真要找,我告诉你吧,他在第三人民医院302病房,老厂长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恐怕顾不上你了。”
孙家树吃惊地问:“他怎么在医院,到底得的什么病了?这么严重!”
张副厂长冷冷地说:“你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孙家树失望地离开衡器厂,不管李厂长能不能帮上忙,他现在病了,必须得马上去看一看。他急匆匆地赶到第三人民医院,走进病房,他呆住了,只见李明建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输液瓶的点滴在不紧不慢地滴着,旁边坐着一个老妇人,应该是李明建的爱人。
看到有人进屋,老妇人微微有点惊奇,她麻木地看着孙家树把一包一半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你是……?”
“阿姨,我是李叔的客户。”
“是客户呀,我还以为是厂里的人呢,刚开始住院时,厂里来看望的人多着呢,把整个屋子都站满了,听说得的是绝症,以后不能参加工作了,就再也没人看了,屋子已经冷清了好几天了,真是人走茶凉啊,你们今天可真是稀客啊。”老妇人叹着气说。
“阿姨,对不起,我不知道李叔病了,来晚了。”孙家树走过来抓住李明建的手小声说:“李叔,你醒醒,侄子来看你了。
李明建慢慢睁开眼说:“是,是家树啊,来送货的?”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费力地说:“你爸好吗?他的病也得早点看,到我这种程度,就不好看了,我们那批兵都是这毛病。”
孙家树说:“李叔,你好好养病吧,我一定按你说的办。”
李明建问:“家树,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忙?”
孙家树欲言又止,他说:“没事,一切都好着哩。”
李明建说:“没事就好,你看我这个样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现在真想以前的老战友,不知道老部队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家树说:“李叔,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
李明建握紧孙家树的手说:“大侄子,我的病我清楚,不会有机会了,不知怎的,现在很留恋当兵的时候的生活,单纯,激情,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历历在目,怎么也忘不掉,如果来生,我还想在当一次兵。”
从医院出来,孙家树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看到了世间的人情世故,看到了一个老兵对部队的依恋,也坚定了他办好工厂的信心。
从省城赶回来,孙家树看到工厂新购置的一台多头高速钻床刚刚拉回来,刘成正指挥着工人往车间里搬,只见工人们撬的撬,推的推,高速钻床慢慢地被“请进”了车间,这个庞然大物一到位,车间更显得拥挤了,孙家树参观过省城的衡器厂,像这样的高精密设备,应该放在高大宽敞的车间了,放在这里也真委屈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