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村里人都入了,家树是咱兄弟,咱能不支持?”大军小声说。
“万一赔了呢?”玉香说。
“有咱兄弟领着,咋会赔呢?”大军说。
“反正我不入。”
“你入不入?”
“不入。”
“我可急了,红军连车子都入成股了,咱就不能表示一下?。”
“这家有我的一半,要入你只能入一半。”看到大军急了,玉香让步了。
“嘿,反了不是,你不要看我整天让你,那是给你面子,今天这事我还非得做主不可。”大军显然恼了。
看到气氛不对头。孙家树急忙站起来调停:“哥,嫂,入不入是自愿的事,不能因此伤了和气,这样吧,嫂子不是怕赔吗?你们把钱给我,只当我借你们的,将来分红归你们,赔了算我的。”
“那怎么行呢?娘们家,不给她们计较,我就先入一半吧。”大军忙说。
吃过饭,孙家树回到自己的小屋,他把自己积蓄全拿出来,一数才一万多元,这其中还有自己的退伍费,父母手里有钱,不过他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因为父亲不同意入股,不要再让父母干起仗来,可是,到哪再找点钱呢?
这时,门响了两下,孙家树知道是母亲来了,因为只有母亲敲门才这么轻,孙家树起身打开门,果然是母亲,只见她抱着一个木盒子站在门口。
“家树,这是咱家全部家当,我把他交给你,你可得悠着点。”母亲说。
孙家树接过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个红布包,他一层一层地打开布包,原来里面装的全是钱,一数刚好五万元。孙家树当时感动得只想流泪了,每到难处,最理解自己是母亲,就冲母亲那一声悠着点,他也要把衡器厂办好、办大、办强。
母亲走后,大军随后也来了,他把一个三叠钱扔给孙家树说:“家树,你数一数,3万元,别生你嫂子的气,娘们家,净瞎参合。”
看大军脸上那一道指甲印,孙家树就知道这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真难为大哥了,“大哥,说好了,赔了算我的。”
“那不行,别跟娘们一般见识。”大军说。
大军走后,孙家树把钱一沓一沓地摆在床上,他总了一下,一共98800元,这起码是全家辛辛苦苦5年的收入,如今全部交给他了,母亲那一句“悠着点”是多么沉重啊,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辜负全家人的希望,当兵的时候,无论压力再大,他都能够很快调理好情绪,晚上都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但是这一夜,他失眠了。
第二天,写有入股名单的大红榜在村委会门口张贴出来,村民们都兴致勃勃地围着观看,村里的大喇叭也没有闲着,村主任刘成那熟悉的声音在回荡着:“刘营18万元,孙红军12万元,注意,这是汽车入股,孙家树9.98万元,刘成6.5万元……”
“刘营这一回看来是下大本了,真看不出他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他这么多钱还不怕,咱还怕个啥?我得回去凑凑去。”刘营一下入了18万元,看来是刘成的努力结果,这一招真灵,大大刺激了村民的积极性,购股的热情一下高涨起来,把会计室围了个水泄不通,会计光点钱都点不及了。
看到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地入股,来发有点坐不住了,他也回去拿了一叠钱揣在兜里,试试摸摸也想入一份,看到人太多,他便挤了进去。
“来发,你又不入,瞎挤啥哩?”有人说他。
“我不是也想入一股吗?”来发红着脸说。
“咋天你不是说会血本无归吗?怎么今天又变脸了。”有村民嘲笑他说。
“反正就1000元,也不多,扔了就扔了。”来发装作满不在乎地说。
晚上,几名村干部围在一起合计入股金额,那一大堆钱摆在桌子上可真够诱人的,会计熟练地拨动着算盘珠,最后只见他“啪”地把算盘推到一边兴奋地说:“93万元,一共930股,真是想不到啊。”
孙家树满意地笑了:“看起来群众的力量真是无穷的,这也说明我的秤杆刘村人还是有钱呀。”
刘成也兴奋地说:“资金这个大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可以购买设备和聘请技术人员了,现在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看到刘有根站出来阻拦,大家都不吭声了,谁都不想得罪大队支书,刘成为难地看了看孙家树,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刘有根,如果刘有根这一关过不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孙家树站起来说:“有根叔,你说我们在搞私营化,这一点我承认,现在国家政策大力支持发展私营经济,但你说把集体的财产私有化,这一点却说得不准确,工厂改制后,名字由副业厂改成了衡器厂,但它们前面有共同的三个字,那就是“秤杆刘”,就是说,无论怎么变,厂子永远是秤杆刘村的;你说的血本无归我也不赞同,既然是我们自己的厂子,我们都会一心一意为厂子,大家的心齐得像拧成了一股绳,劲都往一处使,工厂的规模只能越发展越壮大,怎么会血本无归呢?”
孙家树的一番话说得刘有根不吭声了,但他又觉得不好下台,又说:“家树,工厂改制后真的能越发展越大吗?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可不能拿老百姓的血汗钱当儿戏啊。”
“有根叔,这一点你放心,我用人格担保。工厂集资,我们当干部的要带头入股,而且要多入股,要消除老百姓的后顾之忧,我们能白白拿自己的血汗钱打水漂吗?。”孙家树说。
“家树,你说得在理,这样的话,我带头第一个入股。”刘有根终于有台阶下了。
“谢谢有根叔的支持,下一步我们来讨论一下有关入股的具体细节,大家畅所欲言,都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孙家树招呼大家说。
“家树,你先说个大概,我们听着在理就行。”刘成说。
“也好,我先拿出一个方案,大家一起讨论修改,明天我们召开全体村民大会,进行入股动员。”孙家树说。
第二天,全体村民大会准时召开,村委大院里是人声沸腾,高音喇叭不停地喊着:“马上要开会了,请村民们赶快入场,请村民们赶快入场。”
这次村民大会是秤杆刘村历年来人数最齐的一次大会,哪次开会能把在外地做秤的村民全部召回来的?可以说在全国各地做秤的村民都来了,由于人数太多,整个会场显得乱哄哄的,大家兴奋谈着昨晚赢了多少钱,吹嘘着自己有多大酒量,至于今天开什么会却无人关心。看来,歇了这么长时间,村民别的能耐没长,喝酒赌博的本事可是渐长啊。
这次大会是村民入股动员大会,会议当然由村支书刘有根主持。只见刘有根站了起来,他用嘴习惯性地吹了吹扩音筒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会场慢慢静下来,刘有根坐下来接着讲话:“乡亲们呀,我们都知道,国家已经命令禁止使用木秤杆了,对于我们世代靠做木杆秤为生的村民来说,确实可以说是一个灭顶之灾,我知道大家都憋了好长时间了,心里烦啊,难道我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下去吗?不能。我们秤杆刘村的村民决不能这样,不让做木杆秤,我们可以转产做镑秤。但转产也不是说一句话就行的事,这需要技术,需要资金。大家有钱出钱,无钱出力,我们一起共度难关,有句话不是说众人划浆开大般吗,今天,我们就是要开动这艘大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们秤杆刘村的明天仍然是辉煌的,下面由孙家树同志给大家说一说入股的有关事宜。”刘有根的一番话说得大家情绪高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