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楼辞眼角缓缓滑下的泪水,心里有些难受,伸手抹开泪滴,他却哭得更厉害了。
“楼辞,楼辞,你怎么了?”
“笙儿,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不要……”他只是低低呜咽着,始终不肯睁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
我拿脸挨着他的,轻声说:“楼辞,我没有走,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很快安静下去,眼角的泪痕还在。
楼辞昏睡的这半年,那个梦更清晰了,我听清了他们的声音,看清了男人的脸,男人就是楼辞,但我始终无法看清女人的脸。但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就是我……
我摸着他的脸,“楼辞,你的梦里到底有什么?”
“你想要知道他梦里有什么?”
我回头:“外婆?!”
外婆从门口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放在楼辞的额头上,说:“准备好了吗?”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外婆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摄梦术!”
镜头一转,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黑暗包裹着我,我循着远处的光亮走去,却看到了我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场面。
我走近才听清楼辞说的是什么,他喊的是“凤儿。”
“凤儿是谁?”
楼辞听到我的声音,扭头看着我,这时我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和我长的一样。
“凤儿”化为流光消散了,楼辞却破涕为笑,“凤儿,你没死,你还在,你还在。”
“楼辞,我不是什么凤儿,我是槃笙。”
“对,对!你现在不是凤儿了,你是槃笙,是笙儿。”
楼辞几近疯癫地拉住我的手,“笙儿,你看。”话落,四周不再是一片黑暗,天地间有了色彩,蓝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云,脚下踩着百花,远处有几颗树,一条小河从远处延伸过来,河边是一隅木屋,木屋不大却很精致。
四周的一切都很美好,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走到河边蹲下,将手伸进河里,水没有流动,把手洗净,我轻声说道:“没有鱼。”
我站起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没有风,没有虫鸣鸟叫,有百花却没有花香,我睁开眼睛:这里除了我和楼辞,没有活物。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摘了一朵花,花瞬间化为灰烬。
“笙儿,你在做什么?”
“没有什么。楼辞,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不会啊,有笙儿在就不会觉得无聊。我们回家吧。”楼辞拉着我就往木屋走,“笙儿,我一直记得你说你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一生,所以我就建了这个木屋。”
“楼辞,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我心中疑惑:没有人,那凤儿怎么死的?
楼辞见我没有说话,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我们走吧。”
楼辞推开木门,我震惊了,“笙儿,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是你喜欢的蓝色和紫色哦。”
其实,我不喜欢黑色,只是黑色能给我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才渐渐习惯了黑色在我的生活中存在。
“楼辞,凤儿是谁?”
“凤儿?凤儿就是你啊,你是凤儿也是笙儿。”
楼辞好像忘了我来之前所有的一切。
“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字就已经说出了口,却也没有纠正。
许是贪恋这些美好,我没有叫醒楼辞,反而和他一起在梦里生活,即使这里并没有活物,却也每天过得开心。
梦里没有时间概念,却也有日月变迁,我喜欢和楼辞一起看日出日落,只要我想,任何时候都可以是日出,也因为如此,我们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我们就像是在一起生活很久了,很多默契在梦里展现出来,很多东西我不需要说出来,楼辞就能明白。
这一天,我们同往常一样坐在河边看日落,金黄色的余晖散落在河面,河水泛着点点金光,也倒映着我们的身影。
我问:“楼辞,你不想回去吗?”
“回去?回哪去?笙儿,这就是我们的家。”
“楼辞,你知道这是梦境,你太贪念这里的美好了。”
“笙儿难道不也一样吗?”
“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很安静。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为神的后代,我有我自己的责任。”
“那我们明天就回去。”
“好,今天我们就睡这吧,可以看到星河。”
“笙儿,你的话太少了,你明明才十三岁,但是太老成了。”
“是吗?我觉得我这样就很好。楼辞,你知道嘛,我小时候林婆婆送了我一只猫,林婆婆说那只猫是我的守护兽,我不信。那只猫很乖,我还记得它一只眼睛是蓝色,一只眼睛是红色,蓝色的那只眼睛里好像有万千星河,红色的那只眼睛里好像有燃烧的烈焰,我无论做什么,它都喜欢跟着我,本不喜欢动物的我也渐渐习惯它的存在……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说完,我自嘲的笑了笑。
“那后来那只猫呢?”楼辞问我。
“死了,被外婆亲手杀死的,我记得它落了泪,一滴眼泪是蓝色,一滴眼泪是红色,眼泪落地凝结成一红一蓝的冰晶石。所以到现在,我没有再养过猫,对外婆也少了很多亲近感。我也是一个小女孩,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我害怕到最后我会什么也没有了。我害怕习惯,你知道吗?楼辞。”
“笙儿,我不会让你的习惯白费。”
我笑了笑,说:“你倒是会曲解我的意思。”
楼辞抱住我,也笑道:“哦,真的是曲解吗?”
我窝在楼辞怀里勾起了唇角,没有说话,但这一幕却让我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我也靠在楼辞过怀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