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小缀急忙忙的跑到李汐儿身边说着,
“郡主,圣上将郡主赐婚于易王了”
本在练字的手抖了一下,纸上多了几滴墨水,小缀连忙拿出新的纸替换上,说道,
“奴婢着急了,坏了郡主的字,罪该万死”
李汐儿放下毛笔说道,
“一副字而已,毁了便毁了”
小缀觉得李汐儿似乎不在意赐婚,便轻声谨慎问,
“郡主怎么这么平静”
李汐儿毫不在意的着说,
“字坏了,便拿起新纸再写便是,出嫁的事,嫁谁都是嫁”
说完,李汐儿重新沾墨,在铺好的纸上写起字来,小缀知道李汐儿在说自己如同桌上的白纸,任人摆布,忍不住问了句,
“郡主还放不下当年的事吗”
李汐儿顿了一下,稍稍整理情绪,说道,
“陈年往事了,没什么放不放的下的”
小缀知道李汐儿仍旧介怀当年之事,只是这么平静倒让小缀有些担忧,便细心磨墨起来。
丞相这会刚到府里,夫人早早在一旁等候,见丞相进来,快步上前问道,
“圣上当真赐婚了”
丞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一脸严肃的坐下,喝了口茶,才慢慢说着,
“如今的消息都这么灵通了,刚宣的事,这会就传到府里来啦”
夫人不耐烦说,
“先前与命妇们进宫,就听说皇后说起圣上要给易王赐婚,只是没想到会是汐儿”
丞相哼了一声,带着冷笑之意,夫人可急了,说,
“都这会了,你怎还笑得出来”
丞相说道,
“有何可着急的,圣上赐婚,表面说是记着汐儿功劳,实际是要收回我手里的权罢了”
夫人更急了,问道,
“这是为何,咱们这些年立下的功绩,圣上也都知道的啊,汐儿的脸也毁了,圣上反倒忌惮起来”
丞相说道,
“祖尔在边塞又立功了,圣上大悦,便赐于功绩,怕我方势大,自然削权”
夫人这火气就上来了,说
“我儿立功,那是我儿的本事,汐儿亦为了朝廷毁了容貌,如今这般过河拆桥,简直妄为圣上”
丞相猛放杯子,大声说道,
“越发胡言乱语,这话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是要掉脑袋的”
夫人这才收了收怒气,下人也赶紧低下头,生怕挨骂。
丞相见夫人没出声,便降低音量说着,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赶紧张罗嫁妆,圣上已定一个月以后成婚,别误了正事”
夫人想起女儿,突然有些心酸,眼眶红了起来,说,
“也不知汐儿知道后会怎样,我们终究是欠她太多了”
丞相也有些后悔之意,语气柔和说到,
“咱们确实亏欠汐儿,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亦无选择,多宽慰宽慰吧”
夫人低头,悄悄擦泪。陪嫁的侍女莫微知道夫人伤心,便借采办婚礼物品为由,说道
“夫人,婚事繁琐,还是早些去办的好”
夫人没精神的点点头,便去准备嫁妆。
金凰宫
金凰宫乃是皇后住所,羽王快步走来皇后早已在大厅等候,行了大礼,向皇后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见到羽王,心情总是愉悦,自然不会怪罪羽王迟来请安,说着
“起来吧,采兰,把点心拿上来”
贴身婢女采兰端出点心,给羽王布置上,待羽王稍作休息,皇后这才说起,
“听闻早朝时圣上将北卫郡主赐与易王为易王妃了”
羽王吃着点心说,
“儿臣在朝堂上请求恩典,可惜父王心中早有定夺”
皇后想了想,说
“我实在不解,圣上赐婚为何会是北卫郡主,圣上前几日与自己商量要给易王寻个正妃,只是没定下人选,怎么就选了李汐儿了呢”
羽王喝了口茶,缓缓的说着
“母后是最了解父王的,表面是给三弟赐婚实为削夺丞相的权罢了”
皇后想了一下笑了笑,说,
“确实像圣上的作为,圣上还是王子的时候,各位王子各自揽权夺位,圣上因深信三燕王,帮其揽权,却差点被三燕王害了性命,好在及时发现三燕王诡计,凭着先皇遗诏,这才坐上王位,三燕王见事迹败露,便随便找了替死鬼顶罪,自己则躲到封地去了,如今那三燕王还忌惮着皇位,真是自不量力,因此圣上在继位后便对权利大者,忌惮得很,就连你当时娶哥哥的女儿,圣上也是不轻易同意,好在哥哥说服朝臣坚持才娶成,如今才有了这些群臣做你的左膀右臂”
听到着,羽王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羽王自幼便不喜欢母亲这般做法,但羽王知道皇后是也是为了自己,因此便接受,说道
“儿臣谢过母后,处处为儿臣铺垫”
皇后最自豪的就是羽王这个儿子,便走到羽王身边说,
“那是自然,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更是嫡子,才识谋略也是三个王子中最佳,最有可能继位的人选,母后不为你为谁啊”
羽王见人多耳杂,便说道
“儿臣不敢妄想”
皇后知道羽王了解圣上对此事的忌惮,因从不揣摩圣意,谨慎小心,便说道
“在母后宫中,都是自己人,无需谨慎”
羽王虽忌惮,但也相信皇后宫里的人不会乱说,便说
“是,母后”
说到这,皇后才后知后觉,说道,
“难怪圣上让我找适龄女子,原来是为了让我分神,好让易王顺利娶得丞相之女”
羽王突然疑惑起来,说道,
“这圣上赐婚与三弟,怕是三弟也有继位的可能”
皇后不屑的笑着说
“就凭一个庶人出生的孩子,让其认祖归宗,赐封易王,已是圣上高恩了”
宫里都知道,易王生母乃是圣上未继位时在民间胡来的孩子,当年争夺皇位时,此事没少被兄弟们拿出来说,因此圣上不喜欢易王,自出生便养在偏远的山庄,眼不见为净,直到继位,皇家子孙都需入册,这才到京城居住,享易王的封号。母亲则无福气,在易王入城前便病逝了,圣上仅给了个卑微的名分,草草办了。虽说是王爷,但其实就是个闲人,无传召不得入朝堂。如此不重要之人,能娶丞相之女,宫中的人实在不解。
百雀宫
贵妃一样疑惑,正与漠王说着这事,贵妃娘娘只有漠王一个儿子,于是格外疼爱。
贵妃娘娘疑惑的说着,
“易王生母是个庶人,平日里也不受待见,没想到圣上会将丞相之女嫁与易王”
漠王也不解,说道,
“儿臣也觉得意外,但仔细想来,父王一向忌惮权利过高,儿臣已有兵力,自然娶不到丞相之女”
“不愧是我儿,心思细腻,只是这样一来,易王的权利就与你相同了,丞相的儿子也是战绩累累,易王此次成婚如虎添翼啊”
“母妃莫担忧,有了权利又如何,这兵权可都在儿臣手中呢”
贵妃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
“圣上还是疼你的,纵是二位王子有群臣拥戴,到底也是几个文绉绉的老头,在加几支护城军罢了,那里比的上我儿手里的兵权”
“母妃所言甚是”
御书房里,
老太监魏怀忠一样不解,却又不好问出口,总是时不时的瞄一眼王上,圣上与之相处多年,早已知其心思,看了眼魏怀忠,说,
“想问就问,省得在朕面前游神”
魏怀忠被圣上识破了,便笑了笑,说
“圣上慧眼如炬,老奴这点小心思可瞒不住圣上”
王上低头看着奏章,嘴上笑着说,
“你的这点心思,朕还是看的出来”
魏怀忠明白圣上想收丞相的权,只是没想到会通过易王来收权,便说道
“老奴确实不解赐婚一事,虽说羽王漠王自持权利过重,自然不能娶丞相之女,只是易王赐婚,大可选其他适龄女子,圣上为何……”
王上放下奏章,双手放于身后,起来走了走,说
“亏你跟我这么久,这点心思都猜不到”
老太监自然不敢说出圣上心意,只说,
“老奴不敢揣测圣意”
王上这时脸色凝重起来,说道,
“你可还记得三燕王”
一听三燕王,魏怀忠便一腔怒火的说,
“那三燕王当年逼宫事败后,便找个替罪羊顶罪,自己则找个由头,躲在封地自己养精蓄锐,三年前更是派人接近丞相,作为门客,与郡主定下婚约,企图拉拢丞相,好在丞相及时发现,识破乱贼计谋,将其拿下,而郡主假装对其有意,接近奸细,找到贼窩,一举拿下,这才没让三燕王得逞,如此胆大妄为的逆贼,就算化作灰老奴也记得”
见魏怀忠这么激动,王上笑了笑,说
“三燕王自去封地可不空闲”
听到这话,魏怀忠急了起来,说,
“那逆贼莫不成又要造反”
王上眉头紧皱,望向远方,深沉的说道
“确实不老实,探子来报,逆贼近日来有所动作,如今祖尔立下大功,朕特地将其分配在三燕王附近,如此一来,即是警示三燕王莫要胡来,又是提醒祖尔不要忘记当年乱贼接近丞相一事,让其时刻谨记,紧盯着三燕王”
魏怀忠依旧不解,反问道
“这与赐婚有有何关联呢”
王上叹息一声,边走边说,
“朕岁数也大了,那逆贼始终野心不死,朕总归要处理他,只是逆贼善于隐藏野心,不好明着动手,若逆贼果真有所作为,那就得有个刽子手,即名正言顺,又不伤国之根本”
魏怀忠听到这似乎明白了,说
“老奴明白了,若逆贼有所作为,易王便是刽子手,如此一来,易王就得背负应有罪名,与郡主联姻所得到的权利便会因罪名而革除,自然回到圣上手中,圣上此举一箭三雕啊”
听到王上却一脸忧愁,说
“陌儿虽是朕的儿子,但终究是朕的污点,只要朕在位一天,乃至羽王或漠王继位,终会惹人非议,若再有个不轨之人,唯恐动摇根本,倒不如借此机会,罚其镇守边关,即能名正言顺镇压三燕王,又能远离流言蜚语,安稳一生”
听到着,魏怀忠感圣上的无奈,易王自入京,凭谁都可以议论一番,易王始终是自己的孩子,圣上也是心疼,因是不光彩的事,若明着为易王说话,只会重提旧事,有损天威,因此只有暗地里施压,让流言少一些,想到这里,魏怀忠说道
“圣上用心良苦,易王定当能理解”
圣上自己也说不准易王会不会理解自己,只是丞相之子屡屡立功,有三燕王前车之鉴,圣上便说道
“如今丞相重权在手,祖尔是可用人才,功绩在身,但难免权利过大,当年一事也都是丞相一面之词,真相如何,朕与丞相心知肚明,也是时候让丞相交权了”
魏怀忠也是陪圣上经历过来的人,当的险象环生历历在目,魏怀忠,自然明白圣上的顾虑,说道
“逆贼乱国,遭殃的是百姓,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自然要有所牺牲,平衡权利,才能避免重蹈覆辙,圣上英明”
圣上叹了口气,说道
“若要江山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就得彻底压制三燕王,虽说对陌儿不公,但如今也只有出此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