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坐在地上,双腿发软,与其说是两条腿,不如说是两根面条。
不过任谁也难免,一个与马儿差不多大的狼,任谁见了也不会觉得正常,更何况面对面。
不过周正怕的不是巨狼本身,而是突然被唤醒的一种感觉,之前雪林中的那匹巨狼,那种压迫感,如同噩梦一般,死死压制住周正,仿佛下一刻梦中的巨狼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他身上。
确切的说,周正一下子被唬住了,面前的巨狼温柔地蹭了蹭他,柔软而舒适的皮毛并没有噩梦中的那种腥臭,而是一种阳光晒过棉被的味道和一种林野间的清香。
周正的面条腿渐渐舒缓,心里也渐渐从梦魇中脱离,他看向巨狼,与巨狼四目相望,才发现它与之前的巨狼不同。
虽然它看起来十分凶悍,但眼中却非常有灵性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种坚定的感觉。
它似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而且之前雪林中那匹巨狼前爪更长,甚至可以撕开树皮,周正也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那只恶狼。
于是周正缓和了一下情绪,看着巨狼和大黄配合着拴好特制的缰绳,而马老头并没有着急,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一副心不在焉的感觉。
果然是那黑狼变的,看来凡事跟马老头扯上关系的玩意儿,都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上车呀,还站那儿干什么?”马老头突然开口,把周正吓了一跳,周正赶紧收回思绪,回了马老头一声,就赶紧上了车,免得马老头等得不耐烦。
看样子那小口袋的主人或许并不是他和程夔想的那么简单,但是那老太婆两次都被他们打晕,感觉并非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而且马老头一看见那小口袋,就赶忙准备出发,这倒是让周正十分好奇。
不过刚刚本来还想去看看公主如何了,现在也只有作罢,但是有马老头的照顾,周正也比较放心。
于是周正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就等那巨狼拉车了。
突然,厚重的帘子掀开一个小口,大黄叼着一个破篮子钻了进来,篮子里面装了几个正在冒着热气的红薯,可把周正高兴得,赶紧摸了摸大黄的头,顺便拍了拍它身上的冰渣子,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时,马车也动了起来,不过感觉与马拉车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马车上的时光是很无聊的,由于有些颠簸,周正没有办法进入一种深度的修炼,在尝试了好几次后,周正终于放弃了利用闲暇时间修炼的念头,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周正隔着那厚实的帘子都能感觉出来,不过大黄倒是挺暖和的,一人一狗依偎着睡觉,还是让周正热乎了不少。
就在周正快吧瞌睡睡干净的时候,马车意外的停了下来,倒让周正有些不适应。
大黄率先钻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重新钻了进来,咬着周正的衣服,示意他出去。
周正裹紧了衣物,走下了马车,外面银装素裹,看起来是某个山脚下,天空早已放晴,阳光照在人身上,也仅仅只是缓解一下僵硬的躯体,那寒风依旧呼呼吹个不停。
周正看了看马老头,马老头喝了口酒,然后用双手刨了个雪坑,看样子是要生火,于是周正也帮忙找了些干柴,不过二人的火折子早已熄灭,最后没办法,他们俩学着古人,钻木取火,在天黑以前,以烧了几本书的微弱代价,终于点着了篝火。
有了篝火确实就不一样了,他们围坐在篝火旁,马老头依旧眉头紧锁,直直地看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周正去看了一下公主,公主跟之前一样,睡得十分香甜,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而马老头虽然说要靠他来唤醒公主,可并没有教他怎么做,周正看着公主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周正给公主又披上了一条毯子,便回到篝火旁,跟着马老头发起呆。
入夜不过一个时辰的时候,先是一阵冷风,然后淡淡的薄雾就从西边儿飘了过来,渐渐变得浓厚,最后在周正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浓郁得就像是白烟一般。
周正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在意,这种入夜以后起雾的现象不算罕见,就是这雾气确实是有些浓郁,连马老头都抬头看了几眼。
到了后半夜,雾气突然一下就凝固住了,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周正感觉不太对劲儿,准备起身检查四周,但马老头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周正将信将疑地坐下,发现大黄和黑狼也都在原地,一副懒洋洋地样子。
没办法,周正只好坐下,但是他丝毫都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时时刻刻都放开自己的灵觉,四周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话说这灵觉,是他自己取的名字,是前几天在车上感悟出来的一种灵力的使用方法。
与听觉和视觉不同,灵觉就像是以周正为圆心,向外扩散的波浪一样,以他现在第七层的水平,只要静下心来,七丈以内的声音和物体,他都能大概的感觉到,七丈以外就非常模糊了。
突然,林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似鸟非鸟,反倒像是鸟被捏着脖子一样的叫声。
马老头还没等这个声音停下,两手刨起一大块雪,起身一压,篝火瞬间就熄灭了,唯一的光源消失,林中马上就回归黑暗,天上似乎没有月亮,周正两眼一抹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踩雪声音,貌似是大黄和黑狼窜了出去,不过它们俩方向并不一样,搞得周正有些不知道该警惕哪边。
不过周正记得刚刚马老头是在自己左手边,于是他赶紧伸手摸了摸,除了那一堆被马老头压得扎扎实实的雪地,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正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阵劲风就刮到了周正脸上,周正心中一紧,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压迫感让周正完全招架不住,导致周正还没用手去挡,一只坚硬如同木桩一样的膝盖,就顶到了周正的腹部,周正哇的一口血就吐了出来,飞出去老远,后背撞在一根树干上。
还没等树上的积雪掉下来,一只铁钳子一般的手就从后面抓住周正的头发,把周正提溜了起来,一个尖尖的东西瞬间就抵住了周正脖子最软的地方,周正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顺着脖子流了下去,那东西似乎已经戳破他的皮肤了。
“小子……!你的铠……甲呢!”前方突然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正腹部那一下被踢得太重了,竟然有些听不真切。
“铠……甲?什么……铠甲……”周正意思有些模糊,腹部的疼痛让他几乎没法正常思考。
突然前方亮起几道光线,周正虚起眼睛,发现面前倒下了一个壮硕的黑影,似乎手上还有一把短刀。
“铠甲……对!”周正被光线一照,似乎是清醒了许多,立马搬山术上身,巨力一扭,差点把身后之人的手腕扭断,那人反应也不慢,另外一只手猛地一拉,看样子是想要割开周正的喉咙。
身后那大汉左手将周正的头松开,想挡一下眼前的强光,但他并没有去检查周正的尸体,他非常清楚,刚刚那一刀,即使是一头牛,也活不下来。
可大汉突然瞳仁一缩,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力度之大,甚至还撞断了几棵树干。
周正喘了口气,放下了回头出拳的姿势,摸了摸自己脖子,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若不是这搬山术的霸道,自己可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面前的强光突然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火把,看来刚刚还有别的人在这里。
第一个过来的是大黄,紧接着是马老头和黑狼。
还没来得及寒暄,周正突然就发现,四周的浓雾,正在飞速的散去,十息不到,就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那快圆满的月亮,也挂在了天上。
借着月光和火把,周正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大黄正围着他转圈,马老头和一个穿着蓑衣浑身是雪的人站在一起,远处还有两个蓑衣人,各骑一匹马看着周正,还有地上的七八个南洋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周正看着这几人死死盯着自己,不知是敌是友,但是看马老头的样子,似乎他们并不是敌人,于是周正刚刚准备开口,就被一个蓑衣人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师弟,没想到你终于想通了啊。”为首的蓑衣人骑着马说道。
马老头回过头,神情竟然有些复杂。
“……师兄啊,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马老头朝为首的骑马人走去,那人已经取下了满是积雪的斗笠,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硬朗的白发白胡子老头,不过观其蓑衣,不难发现,此人比马老头,甚至比一些青年都要壮硕不少。
那人跳下马,动作轻盈,完全不像是一个年纪如此大的人,但就看脸来说,马老头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自然是比他那全白的年轻许多,可马老头那有些佝偻着的背,完全比不上他师兄的挺拔。
周正看着这一幕,既有些高兴,也有些疑问,于是他揉了揉脖子,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