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蒋府里的声音苏醒的格外早。
田田无意贪睡,早早的起了床,望了眼摆在床头的明黄色罗裙,叫了青青来另取了一件淡色长襟穿上,又趁着朦朦胧胧的晨光,画了浅浅的眼妆和胭脂后,便叫厨房将自己的早饭拿到母亲将酱的屋里,浇了浇屋子里的海棠花便出门了。
行至将酱房前,顺着镂空的窗户往里望去,将酱也已经起了床,从侍女端着的紫檀螺钿盘上端起一个银色小盏,漱了漱口,田田看到这里便轻轻的推开门,示意屋里的侍女莫要出声,从后面跳出来轻轻拍了拍将酱的肩膀,吓得将酱“嗷”的叫了一声,回头看见田田正扯着嘴巴、瞪着眼睛扮着鬼脸,便又笑着起身打了田田的脑袋:“好个蒋田田,学会吓唬母亲了是不是?”
“这不是特意来给母亲大人请安来啦”,田田双手合十向将酱作了作揖,逗得将酱笑的弯了腰,趁着母亲高兴,田田凑过来坐到将酱身后,从镶嵌着贝母的梳妆台上拿起一个桃花木梳,从上到下拢了拢将酱乌黑的长发。
趁着将酱梳妆打扮的工夫,小丫鬟们端着早餐摆到正厅的餐桌上,又将桌子上摆着的天青色鲜花瓷瓶取走,插上了两只嫩黄色的小雏菊后又摆放了回来,撒上了新鲜的露水,黄色的花瓣显得格外水嫩。田田这边刚刚和将酱的贴身侍女兰姑一起帮将酱梳好头,田田的父亲夏侯仲从外面走了进来,扇了扇扇子坐到桌子前,大汗淋漓的出了一身汗。
“仲君今日外面空气可好?”将酱起身,伸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了田田、兰姑和青青在,在镜子前贴了一个紫色的花钿后就过来坐到了田田父亲夏侯仲的身旁。
“今日外面日头大,所以在后院练了练剑术变回来了”,夏侯仲咽了口茶,“怎么今日宝贝田田也过来了?”说完拍了拍田田的脑袋,接着眼神朝将酱望去,见将酱嘴角的红色胭脂涂出了边儿,便从身后的柜子上拿出一个花朵图案的丝绸小方巾帮将酱擦了擦嘴角。
“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到母亲了,当然要过来和你们一起吃个饭呀。”田田故意嗲声嗲气的回应道。
“好好好,那就一起吃吧,我顺便和你讲讲这两天皇宫里的事。”将酱夹起一块点心放到了田田的碗里,“过几日孔老师在孔老师的课上,靖思和靖念应该暂时不会来了,你就踏踏实实的学习,不许提靖王府里所有的事情。”将酱表情严肃,兰姑见状便轻声走到门口关了门,又轻声的走到将酱身后。
“靖王府到底出什么事了?”田田好奇的问。
“前几日四公主被绑架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后来沈将军带兵搜城,收到了一封密报,信上面有大公主私自联系外国兵力的证据,于是顺着线索搜到了城外的窝点,抓到了一伙假装成商人的外国人,提回来审讯后,其中的一个人竟然供出来大公主是主谋。接着这个人指出了四公主被绑架的地点,被绑架的四公主就被秘密的接回了公主府。”
“那和靖王府有什么事情?”夏侯仲给将酱和田田的杯子里添了些茶,又接着倒了些茶给自己。
“把我们连夜叫进宫的第二天,四公主就被救回来了,皇帝娘娘一边命沈将军继续搜查盘问,一边在宫里闹着要流放大公主,以正国风。我们当臣子的当然苦心力劝,毕竟是正统血脉,流放还是太严重了些。所以当时朝中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吏部林丛为代表的支持流放的,一派则是以我为代表的反对的,在朝堂上争论不出高下,皇帝娘娘似乎也有意拖延时间,所以大家就在朝堂上辩论着,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臣都扛不住晕倒了,皇帝娘娘也没有放他们回去,在大殿外叫太医来看了诊,就又他们回了殿上,晚上我们就睡在了皇宫的偏殿里,哎,可真是难熬。”
将酱回忆着这段经历的时候,眼神发愣,应该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到了再一天,沈将军上殿说是从外国人装兵器的箱子里发现了靖王府的令牌,于是领旨去靖王府搜查,果真回报说在靖王爷塌上的枕头下翻出了一份和外国人来往的书信,里面有一份密码,破译出来后就是四公主被绑架的地方。皇帝娘娘一气之下查封了靖王府,大公主也暂时被幽禁在自己府中,因为有了新进展要处理靖王爷,所以才先放了我们回来。”
田田听到这里,缕了一下思路,觉得大体上和昨天在美男小酒馆听到的消息一致,但是回想到和钱胜淋雨迷路在树林的那天,自己和钱胜也并没有在箱子里看见靖王爷的令牌,就不禁疑惑起来,于是吞吞吐吐的说:“其实…那天我迷路回来,看见了外国人的那箱兵器…”
“什么?”夏侯仲和将酱吃了一惊,兰姑连忙又走到门口,推开看到四下无人,站到了屋门外面守着。
“其实我那天早上回来,看到了箱子里的兵器,第二天二皇子来找我玩,我就和他讲了,他说事情重大,还嘱咐我别和他人提起呢。”
“你可看也看到靖王府的令牌?”
“没有,我们偷偷的看了一眼,全是崭新的兵器,没看到令牌。二皇子当时也说要去调查,不过不知道查到了什么。”
“恩…”将酱举起茶杯,看了看又放下,“我也在殿上偷问过靖文,他说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骗我。如果这样的话,那靖文府里搜出的信又是谁放的呢?”
“会不会皇帝娘娘还记着当年靖王爷给蝶公主求情的事?”夏侯仲回想起当年皇帝娘娘还是三公主的时候,母亲因病驾崩,于是私下联合当时沈督军,将当时同样有可能继位的二公主蝶赶出了花花国,以通敌的名义流放到了外地,作为大皇子的靖文也因为求情被剥夺了兵权,只得在靖王爷府享清闲。夏侯仲想,或许这也就是沈将军的女儿沈仟离会和三皇子成家的渊源?
虽然靖王爷和将酱早年间的恋情时常令田田父亲感到妒忌,但是想到他们的爱情被权利的束缚最终无疾而终,夏侯仲也总会对将酱心生怜爱之情,总想着要对将酱更好一些,所以也就对这段往事更加坦然的接受了,也更加珍惜现在合计将酱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难办了”,将酱叹了口气,“我们需要人手,趁靖文还在关押着没有处罚前,找到有力的证据。”
“二皇子应该愿意,他也不相信大公主会绑架四公主,只不过现在大公主闭门不出,二皇子这个闭门羹吃的有苦说不出。”田田无意识的摆动着裙摆。
“小姐…”青青俯下身,嘴巴贴到田田的耳后,“莲少爷…”
“嗷对了!雪儿说能帮我们叫回哥哥,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天就回来了”,田田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不过不是调回来,是请长假,她的干姐姐在沈将军那里当差,有些权利。”
“那太好了,莲儿回来了就有人手了,我再问问我母亲家的兄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夏侯仲嘴角扬了起来,“田田,今日的事情事关重大,除了我和你母亲,万不可和外人乱说,尤其是在孔老师的课上。”
“恩恩”,田田用力的点了点头。
中午时分,田田想和钱胜一起找找那天发现藏兵器的地方,带着青青刚打算推门出去,被一袭白衣的蒋莲莲撞了满怀。
“哎哟!”田田闭着眼捂着脑袋,揉了揉撞的生疼的耳朵。
“莲少爷回来啦!”青青兴奋的跳起来,“夫人老爷,莲少爷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