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干做为主婚人,免不了要应筹大家,在酒席上喝多了,桔果忙叫人安排他休息。
桔青、阿刀与桔枝的儿子桔素、桔干的儿子桔黄、女儿桔白坐在一桌,几个小孩吃得很高兴。这一桌,还有青李、青柞、桔黄的母亲黑菇。桔黄已经是个半大小伙了,桔素比他小几叶。桔白跟阿刀差不多大。
桔青问桔素:“哥哥,什么叫做移民?”桔素就说:“我们桔家和青家的人都是本地人,其他人:如而紫花母子、黄果一家都是外来人,都是移民。你看看头发就知道了,本地的人无论桔家、青家、黑氏,我们的头发都是青黑色的,大家差不多;他们的头发却是紫色、黄色。”
青柞听了几个小孩的议论,对黑菇说:“嫂子,紫花住的房子,是你们桔家的吧?”黑菇说:“好像是哦!不过听说当初几个老爷子己有约定,这房子己经是紫家的了。”青柞说:“给了房契?”黑菇说:“这就不清楚了。”青柞又说:“你们住在柑村,用水方便不方便?”黑菇说:“喝的水都是在村后的水井里挑回家,浇地的水就不方便了。虽然有一条通到青河的水渠,可是很多年没有修过,现在堵塞得很历害,青河水位高了,水渠里还有水。这些年雨水少,渠里经常没水,种菜种粮都缺水。”青柞就说:“那样的话嫂子你们怎么不搬到桔村这边来?我看这边用水方便很多。”
青李虽然好赌,本性并不坏,他看出青柞心存挑拨之意,拉了拉青柞,说:“吃菜!话怎么这么多?”
可是己经迟了,青柞的话己经起作用了。
桔黄对黑菇说:“妈,这边房子这么多,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而且正在青河边上,比我们在柑村的房子好多了:柑村可没有青河。我们为何不搬过来?”
黑菇是个大喇喇没有脑子的女人,听了儿子的话,就大声说:“是啊,我儿子想得周到,我们应该搬回桔村来住,紫花他们外来的人,凭什么住我们桔家这么好的房子,叫他换地方住,这里空屋子这么多。”
紫花与黄果、朱果一家,还有青竹等人坐在旁边一桌。紫花听了黑菇的话,好不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低头吃东西。朱果给紫花挟了一筷子菜,说:“紫花,别理他。”
正好桔果带着桔实、青梅过来给大家敬酒,看见紫花脸色不好,就问是紫花是什么回事?紫花不知道怎么说,就说没事。朱果就把黑菇母子的话说了。
桔黄己经吃好了,看见桔果,就跑到这一桌边上说:“叔叔,我们想搬到这边住,行不行?紫花医生不是桔家人,怎么住河边那么好的房子?”桔果说:“你小子胡说什么?听谁说的?”
这当口桔素也跑过来,帮桔黄说话:“叔叔,我也听家里人说过,紫花医生一家不是本地人,他们住的房子,可是我们桔家的。”桔果喝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来胡说八道!”
黑菇也不知趣,过来插嘴说:“叔叔你怎么帮外人说话?花医生一家住着桔家的房子这么久了,还不够么?就算她家的医生帮过我们,这么些年我们桔家也帮了她母子不少。再说,她有房契么?”
黑菇到底比桔果年龄大,桔果不好骂她,只好说:“嫂子你是知道缘由的,怎么也这么说话?当初要不是紫槐老爷子答应来这里,我们桔家现在还有人种么?你这不是欺侮紫花母子么?”
桔果一边和黑菇述说,一边让旁人去叫醒桔干。
来喝喜酒的宾客看见起了争执,也纷纷围了过来。大家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在一边看着。桔枝虽然也凑了过来,可他性格懦弱,又不怎么喜欢说话。
新郎桔实对其中缘由不大清楚,只是觉得让紫花母子换屋子住不大合适。于是劝黑菇说:“嫂子你要来桔村住,没有问题,这里有很多空屋子,你可随便挑,只是不能要紫花的屋子。桔子树也多得是,你尽管挑。”
黑菇是个不懂理的人,怎么会退让?只是坚持要紫花住的房子,又有桔黄和桔素两个小子帮腔,弄得屋子里吵闹不已。
青梅虽然性格泼辣,但今天是新娘,总不能出头吵闹;但是她眼见自己新婚筵席被闹得不成样子,也只能干瞪着眼,坐在桌上生闷气。这倒弄得紫花这个当事人十分尴尬,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坐立不安;又不能离开。阿刀看见妈妈脸色不好,凑到紫花身旁坐下,紧紧拉着妈妈的手。
桔干喝多了酒,己被叫了起来,兀自未曾清醒,一时弄不清谁是谁非。
桔果一看,没有人能把理辨清,只好叫人去找青檀、梧桐两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又叫人去找桔苗姑姑。
梧桐、青檀两人在席上略微吃喝一点,已离席走到梧桐的屋子里叙谈去了。听说新房里发生争吵,俩老又回到新房里,听桔果、黑菇把吵闹的缘由诉说了一番,梧桐就说:“照黑菇嫂子这么说,我也是个外人,这是你们桔家家事,我就不说话了。”说完梧桐看了看老友青檀,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于是青檀接过话头,说道:“我现在虽然住在青城,以前也是青树村人,青桃、青梅两个也是我的侄女。所以我也算得上你家的亲人与近邻,现在桔干还没有醒酒,我就说些中间话。桔果、桔实、黑菇、紫花,还有青桃、青梅,你们说行不行?”
众人都说行,请老爷子尽管说。
青檀又说:“那好,我们先弄清楚此事缘由,再来评理,好不好?”
大家却说好。
青檀接着说:“当初紫槐老爷子是怎么到桔村来的?大家知道不知?”
桔果说:“当时我还小,但后来听家里说过一些因由:紫槐老爷子是紫城大学的教授,是我父亲桔种亲自去请来的,至于为何让老爷子住河边的房子,好像是和桔根大伯商议过的,大伯父是同意的。”
桔根正是桔干、桔枝的父亲。
这时桔白己经找了桔苗回来,正好听见桔果的话。原来桔苗陪伴一个女客到空置的旧房子去转了一遍,不知道新房里发生了争执。
“这其中经过,缘由我都知道。你们在争吵什么?”枯苗一边坐下一边说。桔家的上一代只有这个姑姑还在,姑姑虽然是女子,却一向敢说敢做,所以在桔家还是蛮有威望的。
大家又把争吵经过述说了一遍。
桔苗说:“青檀大叔,梧桐老爷子,当初桔村周边,直到青城,都发生了瘟疫。紫槐老爷子,是我二哥桔种从紫城请来的。桔家不止大哥桔根同意,其他人也是点头了的,让他们住在河边,为的就是用水方便,因为看病、用药、种药都是要用水的。当初紫槐老爷子与米婆婆怕河水污染,以至传播瘟疫更快,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检查水质,有时还要往河水中投放药物。为了救治这一方人物,乃至留住这一方净土,老爷子一家几个医生,都是尽心尽力的。当时几个哥哥要把房契交给紫槐老爷子,他高低不肯收下。现在老爷子老婆婆还在外奔波,为别人治病,黑菇你现在逼迫紫花母子,这是你不对。两位叔叔,你们说是不是?”
本来青檀、梧桐,应算与桔苗同辈,桔苗为了教训自家后辈,就站在后辈这边,尊二位老人为叔叔。
青檀、梧桐一齐点头,却没有说话。
桔苗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桔干、桔枝,说:“你哥俩也说话,姑姑说得对不对?”
桔枝虽然性格懦弱,倒也不是不明事理,说道:“姑姑说得有理。若不是紫槐一家,我桔家当时两村各有百余人,现在只怕是绝种了。”
桔素听见父亲开口,忽然问道:“那怎么现在两边才这么多人?”
这时桔干已经清醒过来,接口道:“那是因为当时瘟疫已经发生,请老医生请晚了一步。后来鬼子进村,又死了好多人。”
忽尔桔干用手指着黑菇骂道:“你个臭婆娘!刚才是你在撒泼么?”
黑菇只怕自己老公,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辩解说:“当家的,我没有骂人,只是和桔果老弟争吵了几句。”
桔干骂道:“好你个恶婆娘!不嫌丢人么?”说着忽然手掌一翻,打了黑菇一个响亮的耳光。旁人见了,连忙拉住桔干的双手。黑菇也不敢跑,也不敢躲闪。看见父亲打母亲,桔黄过来劝父亲,免不了又说:“爸爸,你怎么帮外人说话,打起妈妈来了。”桔素也过来,想阻拦伯父。
桔干正是心头火起,再加酒意尚存,于是指着桔黄、桔素骂道:“两个臭小子,整天与不三不四的人瞎混,今天的事,肯定是你两个挑起的!”
两个小子一时吓得不敢再出声。青柞一见情形不对,拉了拉青李,赶紧开溜。青李虽然不至于挑拨离间,只是一来碍不过青柞的面子,二来也不想卷入其中,于是跟着青柞走了。
桔干发火的醉眼一扫,瞥见了溜走的二人,便知自己说中了。心里之火不由变大变旺,看见屋里角落有根扁担,拿起就要打桔黄、桔素两个小子。
黄果一直在旁观,一看要出事,连忙拉住桔干,不让他动手。青檀、梧桐也过来相劝。
桔干听了众人言语,肝火慢慢熄灭了,转头问黑菇:“臭婆娘,你知错么?”
黑菇这时己经吓得心头发抖,冷汗直冒,听见桔干发问,连忙说:“当家的,我错了!今后再也不说这事了。紫花妹妹,对不住了!”
紫花这时己有泪花,她抬手擦擦泪眼,说:“没事!嫂子,这些话说说也好。这房子本是桔家的,这是没错,只是眼下我还没有找到我父亲母亲,我只有母子两个,暂时不能搬家。”
桔干连忙赔礼:“紫花,这事是我们不对,无论如何,决不能逼你搬家。”
桔果也说道:“大哥说得对!当初几个老爷子既然有约定,这房子就是你们的了,我去找找房契,要是找到了,就交给你。要是没有找到,你也可以一直住下去。姑姑、青檀与梧桐二位老爷子,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桔苗说:“就该这样!”
梧桐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发言。
青檀说道:“这事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觉得桔果说得在理,黑菇,你还有意见没有!桔实、青梅,你们同意不同意?”
黑菇忙说没有意见,桔实、青梅也说同意。
桔干又对紫花说:“紫花,你就放心长住,谁敢再找你麻烦,必须先过我这关!”
紫花说:“谢谢大哥,也谢谢大家,我们邻里关系一向不错,大家对我母子一向多有关照!谢谢了!”
桔干回头一看,说道:“两个混蛋小子呢?溜到哪里去了?”
祖师偶尔下山,竟然遇到了此事。他带着一众道士与大家相见,规劝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桔干带头答谢说:“谢谢祖师爷爷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