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闹剧来的莫名起来,收的风平浪静。林霜抱着裂开的琵琶,眼神中充满了淡淡的哀婉,她静静地坐在石墩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皓洁的明月,耳旁响着丝竹之乐,心中颇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修好。”
众人知她心情低落,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练习着,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到了归去的时辰。林霜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向众人告别,朝向院门走去。
接送的马车早就在侧门候着,林霜沉默不语地登上马车,回望了一眼公主府大门前高高悬挂的灯笼,红彤彤的光随着风的吹拂不是闪动。
林霜的心也随着灯笼摇晃,眼里浮现一抹苍凉。世人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或许,这里也是是非地,自己得及早抽身才行。
“林姑娘,慢着。”柳烟清脆地喊声叫停了林霜接下来的动作,她转过身,看着抱着一只黑色大木匣的柳烟,有些疑惑道:“柳管家,您还什么事情吩咐。”
柳烟目光深思的看着这个女子,此时落寞的身影让人看得那么的心疼,“公子说有一样东西要给姑娘,请您打开这个木匣。”
“木匣?”林霜凝视着递到眼前的木匣,那极致的黑色偏偏却闪着只有灿烂春光折射出来的炫目光芒,在目眩神摇间用一道声音在召唤着,似乎是命运的在向她招手。
林霜接受了命运的召唤,打开木匣,里面装着一把质地华贵、装饰精美的琵琶。
“这是。”她目光微闪,语气颇为惊讶。
柳烟解释道:“公子说了,姑娘的琴被摔碎了,家中正好有把五弦琵琶给你用了。”
林霜接过琵琶,仔细端详,琵琶整个形体隽朗挺拔,端庄秀丽,它的板面采用紫檀木质,正面以螺钿为骨,绘着一株扶桑神木,三只身披彩衣的祥鸟绕树飞翔。右侧写着一行诗句:琼钟瑶席甘露文,玄霜绛雪何足云。背面依旧用螺钿装饰,画着鸟蝶花卉花心叶心间,涂以红碧粉彩,以金线描之,极为瑰丽工巧。腹板上,以主装饰带为中心向上、向下装饰六瓣花形,琴头则是一层祥云纹饰。
林霜看着划归自己的琵琶,心中生出几分惶恐,脸上显出为难地神色,将木匣推了回去,“这.......”
柳烟看出她的纠结,笑道:“公子要我告诉姑娘,这把琴是暂且借给你,你只需到期奉还即可,还望姑娘不要推辞。”
林霜明白他的用心,不好推却好意,抚摸着这件珍品,爱不释手,“它可有名吗?”
柳烟思索了片刻,记得李凌提过一句,于是道:“有名,公子说它叫归霜。”
归霜!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林霜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内心掀起千层惊涛,一双纤手却轻轻的抚着弦,那微微颤抖的弦诉说着不可言说的感动。
林霜怀抱琵琶,在月色的晕染下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她对着柳烟盈盈下拜,“如此深情厚谊,请替我向公子拜谢。”
驾车归去的她手捧归霜,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与此同时,李凌走出书斋,长身玉立,负手而行,,带着雍容浅笑,目光平视,温文尔雅,迎面一阵凉风吹来,抬首望天,月明星稀,千里婵娟。
次日,李凌一回府,高风就将一封加了蜡的信封奉上,说道:“公子,宫里来信了。”
“嗯。”李凌接过信,微微点头,“你去吧。”
“是。”高风依言迅速推下,如同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咚……咚……。”书斋外响起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你来了。”一道沉声响起,李淳撩起幕帘,目光落向雍容俊逸的李淳。
“宫里捎来的密信,你且看看。”
李淳蹙起眉头,宫里的事从来都不是好事。他小心地剔除封蜡,拆信展阅,原本静然的眼波中掠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怎么了。”
李凌看着半晌不曾开口的广陵王,空气似乎在不断凝结。
“没什么。”李淳闻言,神色恢复淡然,他将目光转移到窗外,似乎在寻觅什么,却又似什么也没看着。
他手上一紧,信封被揉的十分破烂。似乎还不放心,李淳揭开灯罩,让炽热的烛火灼烧着。
李凌看着刚才还完整的信笺化为灰尘,洋洋洒洒的飘向空中,默然不已。
“你还好吗?”李凌看出了他的不悦。
李淳的目光微垂,后手攥窝成拳,内心汹涌澎湃。他恨自己的血脉,那是一条诅咒的血脉,解不开,逃不走,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举起桌子的白瓷杯,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而后淡淡吐出:“三日后,我要动身回宫了。”
“这么快。”
“也不算快,我在这儿逗留太久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惜我不能带你好好领略豫章城的风光。”
“天下的风光都是我大唐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好好欣赏,这不过是时日的问题,我倒是可惜,不能再见她一面。”李淳表情平淡,语气中颇有一丝遗憾。
“她是何人?若得姓名,我可替你寻一寻。”
“无需,随缘吧。”李淳轻描淡写道,若是有缘千里之遥终会邂逅,若是无缘咫尺之间形同陌路,他的身,他的心,已经陷入权利的漩涡,没有多余的地方放置情感了。
李凌的眉羽却是轻轻一颤,轻声重复道:“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