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那是带着惶恐的喊声,我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说的,也不需要知道是谁说的,听到这句话时虽然没人人再犹豫和怀疑,然而这时后走已经太晚了。
一只鸩鸦飞过我的头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羽毛会变色的鸟在天上飞,白天看到站在树枝上,似乎很温顺的小鸟,此刻就像是一架滑翔机从河面上的那座金色塔楼向我俯冲而来。塔楼下是一条金光灿灿的道路,那是由无数金子和珠宝铺成的路,从塔楼一直延伸到我站位置,我只需迈出一步便可以踩在上面。
我不知道鸩鸦为什么偏偏是对着我而来,我实在是想不通,我的双脚就像是被一种超强粘性的胶水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上,我使全力去挣脱,可最终还是徒劳,或许是因为我听到了鸩鸦的啼声,我完全是被这样的声音吓得没有力气走动的。那是一种没有听到过也想像不到的哀鸣声,每一声都像的是动物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完全绝望时候的呐喊声,听不出丝毫绝望以外的声音。好像希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只有无尽的绝望。
听到这样的声音,我没有害怕,反而是对死亡来临更加期待。
我看到鸩鸦向我招手示意,就像是欢迎我的到来一样。
我的要登上那座金色的塔楼,踏着金色的道路,去到金色的彼岸。
我感觉到自己不是在走,而是在飞,我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在移动,月亮,银湖,树木,只有自己是静止的,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回来,回到这里,这里才是你该到的地方。
唐帛。
唐帛。
一道强烈刺眼的光线照得我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人影。
“别照我。”我生气的喊道。
“不但照,我还想踢死你,”
我听到晨旦这小女人的声音,我在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又踩到她的尾巴了,可我实在想不出来。
“唐帛,没事了。”
那是花萼夫人说话声音,很亲切很温柔。
“我有什么事?”我不解的问。
“你差点被花魁勾去做男佣了,还问什么事,还这么用力推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听了晨旦的话更糊涂了,正想去为自己被冤枉讨回公道,罗一竹在旁边说:“现在先不用说这些,赶快回到车上去,要尽快离开这里。”
听完罗一竹的话我好像记起什么,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离开这两个字很耳熟。
“哎呀,”
晨旦突然喊出的声音把所有人惊得寒毛都立起来,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我就站在晨旦旁边,听得最清楚,也是被这一声吓得最严重的人。
“你怎么了?叫这么大想吓死人吗?”我很不爽的说道。
“我的车还在那里,怎么办啊,车上有我很多重用资料。”
“什么车?”罗一竹问。
“我的赛道之王摩托车。”晨旦焦急道。
“车停在哪?我派人去开回来。”罗一竹道。
“附近的草丛里,你们不懂位置找不到。”晨旦说时候很伤心的样子。
这里除了晨旦只有我知道车停在哪,这时候没有什么要考虑的,便说道:“我去吧,只有我知道车停在什么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吧,车是我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听到晨旦好听又带着难过的声音我毫不客气的拒绝她的提议:“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
“让子昂跟你去,到时候让子昂来开,子昂是凌晨马路速度之王。”罗一竹说。
我听有个人陪着去比自己去好多了,这时花萼夫人也说话:“哪就唐帛和子昂两个一起去,咱们继续往回走,天上有一片乌云正飘过来,趁现在还看到月亮快离开这里。”
“子昂,我们走,”我看一眼来到我身边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我知道就是子昂,便说道。
子昂站直身,回答了一声:“是。”
“你们都要小心点,注意安全。”晨旦叮嘱道。
我走在子昂的后面,头也没回说:“没听到。”
子昂走的速度很快,我几乎是跑着才紧跟子昂身后的,我的视线一直保持在子昂整个后背范围,我不敢抬头,怕自己像晨旦说的被花魁盯上自己跑不动如何是好。
走了十分钟后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我能感觉得到我为什么会这样,在往时,这点路还不够热身,可这里完全不同,我每往前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更大的压迫感,那是一股向前的推力,而我却一直让自己慢下来。
走在前面子昂似乎没有我这样的感受,还是保持原来的速度往前走去。我很希望可以说说话,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自己不想见到的画面,然而子昂一路上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跟紧点。
我咬紧牙关又继续走了有半里路才听到子昂开口说话:“车子在什么位置?”
“到今天我们一直停留的位置了吗?”我没敢看远处,我能感觉到越来越强的推力和一种特别的声音,现在又听到子昂说话后我更不敢看向远处了。
“马上到了,还有七十五米。”
我一听神了,多少米都知道这么清楚。
“还有六十米。”
到底是人还是测量仪器啊。
“今天我们坐的位置往前走……可能五六十米再向右走一分钟就到了。”我想告诉子昂有多少米,可我实在没有这样的天分,凭感觉就清楚说出多少米来。
“到今天发现监听器的地方了。”子昂道。
“继续走五六十米,有一米多高的芦苇转弯就看到了,芦苇挡着。”我告诉子昂到。
“小兄弟。”
“小兄弟。”
“唐帛小兄弟。”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的错觉,可当听到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听出来了,是叫我,确确实实是叫我,而去这个叫我的人我很熟悉,今天就一个人这样叫我,就是超市大哥才叫我小兄弟。
我后背的冷汗不是一点点流的,我能感觉到是在一秒钟内我的后背全湿透了,第二秒是冰冷,第三秒是彻骨的冰冷。我的身体开始变僵硬起来,只有我的脑子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而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让我对害怕这种感受变得愈发强烈。
“唐帛你不要动,站着等我,”是子昂的声音,“什么也不要说,不要看,等我开车过来,车钥匙给我。”
问我拿钥匙?晨旦也没给我啊,我心想晨旦你不是害我白走一趟嘛,脑海中好像有一丝亮光闪过,我知道脑中出现亮光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什么好主意了,我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我只是想起车的钥匙是放在车上,可是我现在却想不起来了,我等着脑海中再次出现亮光,似乎没有再次出现亮光的迹象。
“钥匙就在车上的什么地方,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我坦白告诉子昂我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知道了,记住不要走开不要说话。”子昂说完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果然很有效果,我清醒多了,心跳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我感觉这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的缘故,我很喜欢这种香味,不浓不淡,人变清醒的时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何况是大声的喊叫,还是超市大哥的声音,这回是带着哭腔在喊着我,喊我去救救他,同时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不停的说:唐帛,你快来这里,唐帛,你快来,嘻嘻。
我不想听到超市大哥哭腔的声音,我只想听哪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感觉很平静,刚才过来时候的紧张焦虑荡然无存。
一道亮光把我又推到极度紧张的边缘,随后是突突突的轰鸣声,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把我从很远的地方回到了现在站的位置。
“唐帛你还能坚持吗?”
见到子昂我就像见到救星来了,听明白子昂的话我很不解问:“我们要干嘛?”
“把贾恩盛拖回去,”
听到这名字我的头又是一阵嗡嗡作响:“超市大哥在哪?怎么拖他回去啊?”
“你上车,到时候看到贾恩盛倒下来你就抱住他别让他掉地上。”
我不解问:“倒到哪要我抱着”
“座位上,你的怀里。”
“他自己坐上来吗?”我还是听不明白子昂的话。
“是的,他自己倒下来,你抱住他就好了。”
我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答应说没问题。
我敢完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让我的胆子也大起来,车子往前面透着亮光的方向飞驰而去,就在我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身子跟随着急刹车时候金属摩擦发出的声响,整个人跟随着车子往一边倾斜,当我想看清车子是不是要跌倒的时候,我的胸前突然被一个重物狠狠的压住,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撞回来就听子昂喊道“抱紧他,咱们撤。”
又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我听到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而我的背后传来嗡嗡响声,像有无数的胡蜂在紧追着我,这时有几个胡蜂爬到我后背,我感觉凉飕飕的,很快我的后背就像被油锅里飞溅出来滚烫的热油溅到,开始只是轻微的痛感,十秒钟后我感觉整个后背开始发烫,随着温度升高,变得像被火烧一样的炽痛,我不敢喊停下来,我能感觉到胡蜂还在追着,只是比刚才少许多。当听不到身后有胡蜂追来的声音,我才放下心里的紧张,告诉子昂开慢一点,我快抱不住超市大哥了。
我的后背突然一阵更猛烈的疼痛,我伸手往后背摸去,我感觉好像滑溜溜的,手上也湿漉漉的,我猛的手收手回到面前,想看看手上到底是什么。
这时子昂然刹车,还把车灯关掉。
没有光线。我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