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号的北越城迎来了它的专属雨季。某个城中村的小巷里面,一袭华贵黑西装的男人撑着一柄黑伞。寥寥的路灯之下,男人手上的火光格外明显。男人眼神阴暗,满是了戾气。男人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巷子转角之际忽逢衣衫褴褛的斗笠老人,漆黑一片的夜里看不清老人的表情,见到男人以后低声笑:
“我就知道你不甘心,迟早有一天会来找我的。”
“怎么说?”
“你被白缘满从帝都拉下神坛,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蜈蚣,你不恨他吗?”
老人大笑起来,笑声像是有人拉动破烂的风箱。老人曾经作为权家的死士,不知道执行了多少次黑暗里的命令,而这难听的嗓音就是在最后一次任务之中被俘获吞炭导致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北越城生活几十年了,过着拾荒的生活,如果不是白缘满和权家的事闹这么大,我可能都忘记了我是权家诸多死士暗线之一了。”
权清北眼神抹过一丝狠辣,手里炙烫的烟头被狠狠攥紧的手心。“白缘满不仅把我权家在帝都多年算计全盘打乱还故意把我留在北越城羞辱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老人摘下斗笠,任凭雨打风吹。“但是你得知道,死士的调动要家主的信物。”
权清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和田玉质地的玉佩,上面雕着振翅欲飞的四翼双头蛇。
老人微微惊讶说道:“家主不可能给你吧。”
权清北沉声道:“怎么来的你不用管,我要所有死士齐聚北越城!”
老人终于正视这个心狠手辣的黑道世家子心中有了轻视,落了一丝不计后果的冲动印象。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死士施展雷霆手段,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难以善后。
“少爷要怎么善后呢?这一举动必定遭到军方的围剿。”
忽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小巷,照亮了老人面孔,一道长达十公分的刀疤极似蜈蚣爬在老人的左脸。权清北见状也眼睛一跳。
“少爷做事,我自然管不上,但是我不能看着你的一意孤行很有可能导致本就苟延残喘的权家彻底掉进深渊。”
权清北猛然出手,一手抵着老人的脖子硬生生的将佝偻的老人提了起来。“我才是权家的少爷,你只是权家在黑暗里的奴虫,过去的你对权家的功劳我不否认。我已经很久没有亲手杀人了,你别逼我。”
南越城第九监狱。
由于下雨监狱的放风活动也取消了,白缘满在监狱的生活也逐渐稳定了下来,直到今天。监狱没个三个月就会将罪犯的安置所重新编排防止形成小团体。
斜眼蛟拍了拍白缘满的肩膀:“兄弟,这一去,以后见面就只能放风才能再见了,你的刑期不长,出去之后到了南越城要是遇上事,提我名,管用!”
白缘满含笑点头:“好。多保重。”
和斜眼蛟相处的半个多月里,白缘满学会了不少知识,号称云水袖和龙头探宝的老千手法不仅可以用来出千还是一种行窃手段,还有听声开保险柜诸多不光彩但高明的手段。白缘满心有感激,想着若斜眼蛟想要从善自己也不介意捞他一把。不过要斜眼蛟从善那就是一个难字。
斜眼蛟小声说道:“监狱里除了四个重大杀人犯你得多加小心之外,还得小心一个半个月前来的束发的老头,我听说和他一个房间的人十有八九都进了心理疏导室。”
白缘满刚想说下去,被一个年轻狱警打断:“赶紧走!”白缘满只好重重点头。
很快诸多罪犯被带到了自己新的监房。白缘满刚走进潮湿阴暗的监房背后沉重的铁门就重重的的关上了。白缘满环视一周,并没发现人心中不解,这件监房在走廊尽头,终年不见阳光,只能依靠一盏白织灯照亮。
“你还真像他。”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白缘满大惊看去,只见一个老人从黑暗的角落出现。
束发!
灰白的头发散落于肩膀,监狱里的所有人都是寸头。除了眼前这个老人。白缘满身体紧绷时刻准备着出手。
“白缘满,你不用那么紧张。”
白缘满看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老头,身上的气质颇为神秘。“你是谁。”
老头在白缘满身前两米的地方盘腿而坐,十分标准的“结跏趺坐”。眼前这个老头难不成是一个修道者?
“坐吧。”
白缘满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自己修习的古武对付一个老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斜眼蛟特意叮嘱的束发老人也丝毫没有掉以轻心。犹豫几秒后也坐下了。
“你究竟是谁?”
“你不好奇你爷爷白泽凉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北越城还一步一步还乡吗,不好奇你的名字为什么不同你族人名字一般没有五行吗?”
字字珠玑,如同炸雷一般炸响在白缘满的耳畔。白缘满瞳孔放大。这些连白缘满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这个老人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你到底是谁!”
“贫道云游四方来到北越城遇到你爷爷白泽凉,心血来潮替他算了一卦,算到了白氏自白泽凉后三代而亡,无后而亡。你爷爷不信,贫道不勉强,就在北越城住下了,等到你大伯两个女儿出生之后,你爷爷就开始急了,发动手下全城找贫道,索性贫道自己去见他了,他问如何破解。贫道指了唯一的条路,散尽官运,让官运转为白氏气运方可让白林荣诞下独子。你爷爷听闻后,起初不答应,但我告知如此下去,白氏数十年后将迎来最后的荣光在你父亲身上,你爷爷这才步步还乡,才有了你。但天道不甘,你母亲怀孕之日贪狼星动,大凶之兆,贫道眼睁睁的看着一道血光降在你母亲身上,你若出世必定早夭,随后贫道替未出世的你占了一卦。”说到这老头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
白缘满紧锁眉头,这些事情父母从未提起,每当白缘满问起总被搪塞过去,久而久之白缘满也没有当回事了。“然后呢?”
“贪狼星转世之人是那成就星位的杀神白起,贫道的头发一夜苍白,事已至此,贫道想收手明哲保身但是违背所修习之道,指点你父,不随族字谱名,原本按照你族水生木,木生火,应取焕字,名焕年。那白起怎么可能进你族,我就改为缘满,取‘缘满皈依从正道,静心定性诵黄庭’之意,以元始天尊弟子姜尚谶语镇压白起。”
白缘满打断道:“姜尚是谁?”
“姓姜名尚字子牙。”
白缘满眼角一跳,这老头还真是语不休人死不休啊。
“本以为你已万事平安,贫道已遭白起杀心不好再替你算下去,此事了了就离开了北越城。贫道自信算无遗策但偏偏漏了一算的就是你母亲,她临产那日龙年龙月龙日也是命格里的三辰命,若是龙时出世,那就是四辰,也难逃一死。四辰福泽太深,不是凡人能扛之命,好在你母亲上世阴德圆满,改辰于未。你才死里逃生。不过你的九岁之前多死劫,九岁之后多福多灾且寿。你母亲就受累了,两世阴德付诸东流,自此体弱多病。”
白缘满听完之后,心头大颤,老头说的话全中,三岁时高烧不退直到父亲找到一位老人喂了自己一碗符水才退去。六岁自己在水库边玩耍掉进水库诸如此类生死之间历历在目,齐卉自白缘满记事起就小病不断,近年尤为明显。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德高望重的道人怎么会进监狱呢?”白缘满还是不死心,不愿意相信人的命运全在眼前这个老头一字一句之间就发生了改变。
“你出狱以后逢一死劫,贫道为了救你,特地进来见你。”老人慢慢吞吞的说道。
“你骗鬼呢?救我不等我出去救我,救我怎么让我进监狱了,我挨了多少打。什么劫?”白缘满嘴上说不相信,心里却相信了大半。
“你今生的劫是白起身上的罪,你可知那些打你的人,你前世是如何坑杀的?你我本不该相见,你是贪狼星,贫道修道自然敬而远之。敬的是星宿,远的是你身上的杀气。但是当年贫道漏了一算,导致你母亲牺牲阴德,贫道于心有愧。道心不得圆满,所以才出手相助。”
白缘满低沉沉问道:“你是谁?”
“贫道号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