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战走到竺风坦身边寒暄,顺便跟他身边站着的舒辣辣点头致意。
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对这个人虽然没有太大的意见,但因为他是竺雨沐的死党,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好感,总之是亲近不起来。
这时候,老爷在管家的陪伴下走进了大厅,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紧接着,竺风坦和竺雨沐一左一右随他离开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才回来。
听几个下人议论,他们三个是到祠堂祭祖去了,这是每年除夕惯用的活动。
竺府的祭祖仪式从来不让两位夫人参加,至于下人,就更没有份儿了。
而竺府的祠堂,据说除了竺家的爷们之外,没有别人进去过。
那个地方也算是竺府的一个秘密所在了。
祭祖回来的竺老爷似乎有些疲倦,他径自走到主位的位置上,“今夜是除夕夜,大家吃个团圆饭,围坐一起守岁,都不要太过拘束了。”坐下之后,又挥了挥手。
那个招聘时曾经出现过的老管家得到了指令,开始安排众人一一入座。
竺家的主人们都跟竺老爷坐在一桌,以他为中心点,左侧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人,穿着素服,手拿念珠,她应该就是竺家的大夫人,竺雨沐和云兮的娘亲;老爷的右侧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得也并不是十分艳丽,一身素雅的淡黄色衣裙,人长得也很温婉可人,这位想来便是二夫人了;大夫人的左侧是竺风坦;他身旁是朗战;朗战左侧是竺雨沐,竺雨沐和二夫人中间夹着云兮。
能够跟竺家人坐在一桌守岁,想必朗战的地位在竺府是受到认可的。
不过,他的具体身份一直是个谜。
其他随同一起到来的下人们围坐在另一张桌旁,舒辣辣自然是跟菊秀挨着坐的。
菊秀知道她不能说话,凡事便很替她着想,对她很是照顾。
接下来的程序,便是烦人的社交礼仪,从竺老爷开始,发完贺辞之后,挨个发言讲话。
因为要守岁,所以酒桌上只准备了度数较轻的黄酒。可是,用的喝酒器具却是喝白酒用的小酒盅,而不是大号的酒杯。
这样喝起来不仅不过瘾,而且还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百无聊赖的舒辣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什么都没听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除夕,还以为守岁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呢,结果却是这么枯燥乏味。早知如此,她真不该跟“死人脸”过来,更不该答应他做一晚上的小哑巴。
大概到了第三个人发言的时候,她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幸好屋子里很暖和,不用担心受风寒。
坐在她身边的菊秀发觉她睡着之后,便把自己身上的棉斗篷搭在了她身上。
对桌的竺风坦坐下以后视线时不时地扫一扫舒辣辣,这会儿,见她竟然呼呼睡着了,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个小动作被竺雨沐看在眼里,他顺着竺风坦的目光瞄过去,看见的竟然是刚刚令他“支帐篷”的“元凶”,心里便有了几分不舒服。
明明知道竺风坦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他还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
待到老爷吩咐可以自由喝酒聊天的时候,他便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虽然黄酒性子温和,但架不住他那么个喝法。
大概十几杯过后,便有些不胜酒力了。
这中间朗战劝过他,要他少喝,可是没用。
人在妒忌的状态下,通常都是不够理智的。
“用不用我跟老爷商量一下,先送你回‘紫竹林’?”朗战轻声问道。
竺雨沐摆手摇头,“这点酒算不得什么,一会就醒了。”
朗战便不再坚持,毕竟不是普通的场合,守岁呢,大家都图个好意头。
也许是年纪有些大了,再加上小酌了几杯,竺老爷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二夫人便劝他早点回去休息,让几个孩子们带着下人一起守岁。
竺老爷想了想,便和二夫人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大夫人也带着下人离了席,——她该回去诵经了。
主人席面上,就剩下了竺府三兄妹和朗战,下人席上也没剩下几个人。
竺雨沐提议下人们坐过来跟他们一起守岁,人多热闹一点。
竺风坦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同意,这便招惹了竺雨沐的不满。
“大哥,这么做会影响你的威严吗?”他讥诮道。
“我哪里有什么威严?我的话任何人都可以不听的,自然谈不上威严。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好了。”竺风坦毫不示弱。
朗战察觉到氛围有异,便拍了拍竺雨沐的肩膀,然后起身喊那些下人们并桌。
下人们自然愿意并桌,主人席上的酒菜跟他们的可不在一个档次。
虽然不好大快朵颐,但一一浅尝一遍,也是不错的享受呢!
菊秀叫醒了还在沉睡的舒辣辣,她擦着口水皱着眉头,跟上菊秀去了邻桌。
按照谁的下人坐在谁身旁的原则,舒辣辣坐在了竺风坦和朗战中间,和竺雨沐就隔着一个朗战。
这四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舒辣辣揉着惺忪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满桌子的饕餮美食。
原本都是些珍贵到在未来都未必能一一购买到的食材,却被这个二百五厨师给做得一塌糊涂。
“别像饿死鬼托生似的,‘踏梅轩’丢不起这个人!”竺风坦抽冷子在她耳边嘟囔了这么一句。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亲昵的动作成了勾火的导火索,竺雨沐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那股酸味,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到舒辣辣身边。
“丫头,敬你一杯。”他把酒杯举到她面前。
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不给二爷面子?”他略带恼火地问。
她摇摇头,回头看了看竺风坦,眼神里传递出心里的一句话:我是哑巴!
竺风坦及时收到信号,端着自己的酒杯,站起身,“二弟,她不舒服,不能喝酒,我代她跟你喝一杯吧!”
“大哥,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代替她喝酒?”竺雨沐的语气生硬起来,强烈的不满情绪参杂其中。
朗战也站起身,小声在竺雨沐耳边咕哝,“雨沐,跟大哥喝吧,你一个主子,怎么可以敬一个下人酒呢?”
“我就是要跟她喝酒!”竺雨沐指着舒辣辣,声音很大。
竺风坦捏着酒杯的手爆出了青筋,他顾自跟堂弟碰了一下杯,然后将酒一饮而尽,“大哥先干为敬!”
竺雨沐斜视着他,“大哥,我要跟她喝酒,而不是你!”
舒辣辣隐约听到细微的攥拳声。
她轻轻扯了扯竺风坦的衣襟,然后,站了起来。
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竺雨沐的酒杯撞了一下之后,仰脖喝光了杯中的黄酒。
这点酒连给她漱口都不够呢!
若不是不想在除夕夜闹出风波,她是不会跟这个****的喝酒的!
人家“死人脸”为了帮自己出头都要兄弟反目了,她不能再坐视不管。
喝完之后,坐回去,一眼也没有看竺雨沐。
她也在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呢,一个强/奸未遂的恶徒,竟然还可以在受害者面前如此嚣张!
竺雨沐自知无趣,默默地喝干了酒,踉跄着回到座位上坐好。
但从此开始,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舒辣辣。
舒辣辣不是傻瓜,自然感觉得到他的眼神,她一直把头扭向竺风坦那边,躲避着那种肆无忌惮的扫描。
众人又恢复了热烈的气氛,下人们争先恐后地跟主子们敬。
舒辣辣受到感染,也端着酒杯向竺风坦敬酒。
竺风坦根本不理她,不肯端酒杯。
她便扯着他的手,把酒杯硬塞进他的手里,然后,碰杯,自己一饮而尽。
他不得已,只有把酒喝下去。
坐在一旁的竺雨沐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睛几乎要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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