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若将自己关起来后,叶云飞每日都会入府为安若送饭,但每次都只能将饭菜交给小呆。今日,叶云飞入府,见安若嘴角微扬,坐在院中沏茶,十分欣喜。
“你这是想开了?”叶云飞试探性地问着。
“嗯!”安若将茶杯双手递给叶云飞,嘴角虽笑,但是眼中没有往日的欢喜了。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毕竟那些事情早就是过往了。”叶云飞语气缓慢,边说边观察安若的态度。
“若那些事情真的对他而言是过往,那自我俩定亲起,他为何没有将那发带摘下,还是日日戴着。”安若不排斥君懿言曾有爱的人,也不嫉妒他曾爱的有多深,但她无法接受他放不下那份感情,于她而言,感情不能分享的。
“他既愿意与你相守白头,说明他现在心里的人是你,你何不把那些放下呢!”
“哥,正好你今日来了,便帮我将他落在这里的东西交还于他吧!”安若回头示意小呆去将物品取来。
叶云飞见安若态度强硬,不肯松口,只得暂时做罢。
小呆扛着包裹,抱着花走来,包裹太重,小呆走路颤颤悠悠,身体歪向一侧,眼看着快到桌子边上了,包裹散开,里面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小呆急忙将花放在桌上后回身去捡,将散落的物品一件件放在桌子上。
安若看见桌上的开了一半的女子画像,笑容渐失,眼神哀伤,手颤抖着将画展开,画中女子一身白衣,于战场回眸,嘴角微笑,眼神清澈。见女子样貌与自己一模一样,安若苦笑两声,语音微颤,“这就是他深爱的那位姑娘吗?”
小呆见安若流泪,急忙将画抢走,安若手指被画纸边缘割破,血液滑落滴在桌上的花苞中,随着血液的流逝,安若身体虚弱,叶云飞见状急忙止血,味她服下九转丹。
霎时间桌上的白花开始绽放,画中飘出许多的灵球,球中承载着水瑶与君懿言的所有往事,随着球体的逐个破碎,往昔的画面在安若的脑中呈现。无殇剑感知到水瑶的记忆的苏醒,飞到安若身旁,安若抚摸着无殇剑,轻唤一声“无殇”。
“你记起来了?”一旁的叶云飞听到安若念出无殇的名字,问道。
安若点了点头,“哥”。
得知安若恢复记忆,叶云飞不知是喜是悲,心中五味杂陈,但想到事已至此,已无回路,只能尽自己全力让她余生欢喜些。“你既已记起往事,那你心中钟意之人是谁?”
安若抚摸着月白花,眼泪无声流下,“哥,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安若不想让君懿言余生活在思念她的痛苦之中,想着如今二人既已因误会分离也是天意,不如就这样误会下去,倒也可以早些断了念想。
听到安若的话,叶云飞明白其想法,他本就担心安若恢复记忆后会承受太多,如今看来都已应验,“这都不重要,一切都会有办法的。”叶云飞握着安若的手,试图安抚安若的情绪。
“什么办法,溯洄之阵吗?”
叶云飞闻言震惊,不知安若如何得知。
“哥,你忘了澜儿与我是好友吗?当年还是我救下了骆知忆,将她托付于黎语,她与她娘亲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会不知。”二十年前她亲眼目睹了澜儿的离去,她深知开启溯洄之阵的代价,也正因为代价过重,能开启的寥寥无几,反倒皆是因此丧命之人。
“哥,我太清楚溯洄之阵的代价了,我不想最后他因我丧命。”安若握住叶云飞的手,乞求道。“哥,答应我,若有一日他执意如此,你一定要拦住他。”
“好,我答应你。”叶云飞不想安若剩下的日子在担心中度过,便应允了。
安若听到后心觉踏实,放心的笑了。
晚间,小呆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手拄着膝盖,站在安若身旁,“小姐,不好啦,三王子抗旨,王上震怒将他关进了狱中。”
安若惊从坐起,“是何旨意?”
“是尔鹿公主与三公子的联姻的圣旨,听说这事还是先由云国王上提出的。”
之前景琛拒绝封储已经惹的王上不悦,如今云国王上主动提出联姻,景琛这次抗旨无疑是断两国邦交之举,怕是彻底惹怒了王上,此事若想有转机只有一个方法。
“小呆,帮我备车,去公主府!”安若穿上披风,往再走,
小呆挡在门口,“小姐,婉妃娘娘和幼昔公主已因为这事被王上禁足宫中,你现在去根本无用,只会惹祸上身啊。”
“小呆,景琛哥哥接连抗旨既是因为我,那我就有责任解决。”
小呆闻言,知拦不住安若,只得听从安排马车,在门口候着。
公主府内,尔鹿悠闲坐在院内绣花,见安若前来,尔鹿瞟了一眼,不语理会。
安若径直走到对面坐下,“不知公主可有听说三王子的事?”,为防止惹怒尔鹿,安若故意称景琛为三王子。
“怎么,你是来劝我推了这门亲事的吗?”尔鹿将针放下,胳膊杵着下巴,望着安若。
“尔鹿公主来晨国也有段时间了,相比应该了解三王子的性格,您若是想靠着强硬手段逼迫他就范,怕只会是一场空。公主何不如主动推了这亲事,这样还能以此博得他心里的一席之地,毕竟来日方长,感情之事本就该细水长流。”安若嘴角微扬,语气温软,态度柔和,言行皆毕恭毕敬。
若按照尔鹿原来的性格,还有可能被安若这番言词说服,可现在的她经骆知忆点播后,恍然大悟,对于景琛,什么细水长流都是空付,还不如凭着权利将他逼上绝路,还有一线生机。尔鹿不屑一笑,“如今一心想靠联姻求和的不是我们,若是不想两国兵戎相见的话,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劝他答应吧,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这儿了。”
“我晨国儿女绝非懦弱之辈,皆可为兵。求和,只是不想看百姓被战火伤害。”安若留下话起身离开。
安若前脚刚回府,后脚福公公入府,宣王上口谕带安若入宫。沈越担心王上会因景琛一事归罪于安若,便想随她一起入宫,却被拦下,只能站在宫门外等着。
福公公将安若带到一房门口后,止步,让安若一人进入。
安若推开门,见晨王坐于桌前,桌上摆放着酒壶和两只酒杯。
“安若,过来坐下。”晨王笑着摆手招呼安若上前。
安若行礼后入座,晨王拿起酒壶将安若面前的酒杯倒满,“快尝尝,这是新到的葡萄酒!”
安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头轻声问道,“不知王上有什么事情吩咐。”
“景琛的事情,可有听说?”晨王的声音不似刚才那样温柔,语气冰冷。
“有”
“你可愿帮本王去劝劝他!”
安若起身跪地,低头,“臣女觉得以牺牲一人幸福换取的安稳终不会长久,此举只会让云国认为我晨国懦弱,不是良策。若有他日云国起兵,臣女愿上战场,保晨国上下安虞。”
晨王闻言震怒,将手中的酒杯摔在桌上,“怎么,你是骂本王是个懦弱无能之辈?”
安若磕头于地,“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是本王小看你了,你还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好手啊,竟哄的景琛为了你接连抗旨。”晨王走到安若跟前,掐着她的下巴,将她头掰起。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去不去。”
“臣女不会去的。”
“那就别怪本王不念沈越昔日开国之情了。”晨王松开手后,安若感觉忽然间身体虚弱,无力站起,只得瘫倒在地,意识到刚才那杯酒被下了药,但此时眼前景象已模糊不清,晕倒在地。
晨王叫来侍卫,命人将安若从地上拽起,扛去狱中。
婉妃的贴身丫头瞧见此景后,急忙跑回无尘殿向婉妃禀告。婉妃听到后失望至极,她未曾想到晨王竟会为了逼景琛接旨做出如此卑鄙行为,丝毫不念往日沈越与他并肩作战,开创晨国之情。
婉妃不想见景琛与安若受伤,将出宫令牌交于贴身丫鬟,让她通知沈越。自己则敲晕送饭宫女,换上宫女衣服离开无尘殿,前往大狱。
狱中,晨王坐于笼前,与景琛好好商谈许久未果,只得出下策,抬手示意侍卫将安若拖上来,架于景琛面前,“你既铁了心要抗旨,那就不能怪父王狠心了。”
看到昏迷的安若,景琛失了镇定,“您对她做了什么?”
“本王只是请她来帮我劝劝你而已!”晨王此时早已失了耐心,心生魔障。
“父王,不要伤害她。”景琛望着晨王,语气温软,不似刚才那般强硬。
看到景琛失了魂的模样,晨王知晓自己选对了筹码,抬手示意,侍卫见到后将安若的衣服脱下。
“住手!”景琛青筋暴起,拼命掰着铁栏,想要挣脱,可那侍卫未接到王上命令怎会停止,依旧脱着安若的衣裳。
见安若衣服一件件脱落,景琛心如刀绞,眼球通红,跌跪在地,失声大喊,“放了她,我答应您。”,晨王抬手示意侍卫停下,此时安若身上仅剩最后一件衣裳。
景琛望着安若,眼泪从眼角滑落,拳头紧握,指甲嵌入肉里,鲜血顺着掌纹流下。
“住手”婉妃手握利剑入内,晨王见到十分震惊,立马转为笑脸,起身相迎,轻唤,“婉儿”
见晨王走上前,婉妃抬起利剑指向前方,“你怎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晨王停于剑前,“我这是为了琛儿好,只要他应了这门亲事,以后有了云国的帮助,这晨国之君的位置只会是他的,将无人再敢置喙。”
“那安若有何错,如此糟蹋她的清白,你将沈越的开国之情置于何地。”晨王之举彻底灭了婉妃的最后一点真情。
“我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未要,怪不得我,任何阻挡琛儿登基的绊脚石都不该存在。”晨王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何错,景琛自幼由他亲自教导,晨王将所有的期望都注入在景琛身上,他一心想将这晨国最好的东西都给景琛,就算群臣百般阻拦,说景琛是个废材难堪大任,他都置之不理。
“你太自私了,为什么非要将你自己的意愿强加在琛儿身上,逼他完成。”晨王的想法让婉妃觉得恐怖,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眼中皆是失望。
晨王不解婉妃的态度,“我一心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和我们的孩子,有何错?”
“不要再以爱我的名字去伤害别人了,这让我觉得可怕。这些年我每日吃斋念佛,想要以此减轻你的罪孽,可今日我才知道你早就无药可救了。”晨王做的事情一件件的在眼前闪过:当年,因她入宫五年无所出,大臣联名上书,跪于御书房前三天三夜,求他扩充后宫,延绵子嗣,她不想让他为难,出面劝说,以出家为要挟,他迫于无奈纳了两位妃子,后来他私下命太医做手脚让那二人诞下皇嗣之后暴毙。她得知此事后,前去质问,他说这都是为了兑现此生只有她一人诺言。她无法承受,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便整日吃斋礼佛,向佛祖忏悔。
后来大王子景阳和二王子景彻逐渐年长,大臣上书,让他尽快立储,他当即应下。可在那之后的不救,两位王子接连出事,景阳在狩猎时被刺客刺伤肺部,落下肺疾。在景彻不知因何原因,一夜痴呆。她觉得事有蹊跷,私下调查发现皆是出自他的手笔,她心灰意冷,想要一走了之,但看到年幼的景琛和幼昔,只能选择辞去后位,退居嫔妃,择一偏殿度日。
如今,景琛和幼昔早已长大,她也无何后顾之忧,婉妃将剑调转方向,抵于自己的脖颈处。
“娘!”“婉儿!”景琛和晨王见状心惊。
晨王瞬间失了姿态,举止慌乱,语气温软,安抚着婉妃的情绪,生怕她受伤,“是我错了,婉儿,快放下剑。”
“放了琛儿和安若!”婉妃根本不理会晨王的话语,依旧举着剑,转头看着景琛,嘴角微笑,目光慈爱,“琛儿,别怕!”
晨王命侍卫将狱门打开,景琛慌忙跑出,捡起地上的外衣小心翼翼的披在安若的身上,将她抱在怀中走向婉妃身旁,景琛抬起手想要将婉妃手中剑夺下,被婉妃拒绝,将其护在身后。
晨王眼睛通红,语音微颤,向婉妃哀求着,“婉儿,我已经依了你,快放下剑,不要伤着自己。”
“琛儿,带着安若离开,去找你沈伯父。”
“娘,我们一起走。”景琛一直都知晓他娘亲的心事,心中满是担忧,十分害怕她会出事。
“琛儿,有些事娘放在心里好久了,今日该放下了。”景琛闻言知晓她娘亲要做什么,便不肯离开。
婉妃见状只能假意答应,护着景琛从狱中离开,晨王与众侍卫紧随其后。
几人走出狱中,便见沈越身着战衣执剑走来。
晨王见状,立马让侍卫将自己护起来,“沈越,你这是要造反吗?”
“臣只是来接女儿回家,明日早朝,臣会到王上面前负荆请罪。”沈越率兵上前将景琛等人护了起来。
“你当本王是五岁孩童吗?”晨王走到侍卫后面,高声大喊,“来人,沈越率兵作乱,意图谋反……”
婉妃走到晨王面前唤了一声,“阿康!”,晨王见到婉妃急忙走上前将其拽到身边,晨王担心她被吓到,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脑袋,温柔的说着,“不要怕……”
晨王的话语刚结束,就被婉妃从背后一剑刺穿二人身体。身体虚脱倒地,晨王依旧笑着,抱紧婉妃,轻唤着“婉儿”……
翌日,经重大臣商议推举,大王子景阳登基称王。云国君主得知景琛非新帝人选,主动提议取消之前的联姻提议,连夜命郑予呈带尔鹿回国。
沈越未经传召,携器入宫,其罪当诛,但念其于国有功,免其死罪,罢免官职。
自那日后,景琛将自己关在房内,除了安若不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