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烟步伐沉重地出去，去车上待着，呆呆地看着前方，手不自觉玩起了车里的烟盒，她抽出一根烟，只是做着抽烟的动作，用手夹着靠在唇边。烟的味道不好闻，没过多久，她就回神将注意力转到烟上，把烟放回去了。
等了一点时间，南诩下来了，脸上也不好看。
“你什么时候搬过去？”叶尘烟问。
南诩愣住，注意到她说的是“你”，不是“我们”，末了不露神情回答：“下周。”
南诩开的车，两个人不说话，气氛陷入了死寂。
叶尘烟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南诩还在想南国丰的话，叶尘烟不愿意搬过去，他又不愿意得罪南国丰，虽说叶尘烟搬去中月16号依然可以回医院那边上班，但是南国丰绝不是简单让叶尘烟照顾他那么简单。
叶尘烟突然想起来陈灭，便打了个电话过去看看她忙得怎么样了。
“喂。”何唯接的电话。
“陈灭在你那儿？”
“对，她租的那个地方还没收拾好，今晚在我这儿睡。”
“她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她在洗澡，她说她等会儿给你回个。”
叶尘烟嘱咐：“冬天她洗澡注意给她保暖，她肚子里可还有一个。”
何唯低声笑着，连连说好。
南诩在前面开车显然被“肚子里还有一个”吸引住了，他猜测的大概是陈灭。
把叶尘烟送回去后，南诩约陈一涵在西瑶会所见面。
两人没去包间，只是各拿一瓶酒在一个沙发边上坐着。
“离婚了？”
陈一涵没说话，看样子心情并不好。
“开枪的人我跟叶尘烟说了，她去警局问过了，什么都没问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陈一涵并不是只为这一件事所困，或者说，他也打过不少人，这次这么受困或许是因为陈灭。
陈一涵声音低沉，带点沙哑，幽幽问了句：“你喜欢她吗？”
南诩看向他，不解他口中的“她”是谁。
“尘烟。”
“可能有时候会喜欢一些。”南诩撅了噘嘴。
“那你爱那个演员吗？那个，姓赵的演员。”
“爱。”坚定回答。
陈一涵把瓶子里的酒倒进杯子里，心里想着，真奇怪，他们是怎么忍下来的，没有爱，甚至忍着对另一个人的爱一起生活。
叶尘烟最近事情多，医院的很多事趁着她一边施压一边悄悄解决。现在医院要购进一批新的先进仪器，按理这事肯定要经过作为财务副总监的她经手的，但是那边现在想不经过她直接签字购买，她上头有总监，这事要这么办了她也说不得什么。她想了想不再去医院，直接回去工作。晚上从南家老宅回去后就好好洗漱好睡觉了。
南诩心事重重，晚上没喝几口酒，陈一涵喝了一些。出会所后，陈一涵有专门的司机送回去，南诩不得不叫代驾。
半路上，南诩还是眉头紧皱，他没跟陈一涵讲陈灭的事，冥想良久，还是拨通了电话。
“陈一涵，陈灭怀孕了。”
陈一涵脑袋昏昏的，感觉万斤重，只是随口应了句“好”。
南诩没再说，挂了。
陈一涵头晕晕的，挂了电话就睡了。
南诩回去，去叶尘烟房间看了看人，她在家睡。他想，一个房子，起码得住两个人才叫家吧。心中很奇妙的感觉，一点小酒冲上头，他自觉咧嘴低笑。
第二天，叶尘烟去着手购进仪器的事，她突然回医院工作，着实打了医院管理层和叶富城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先前打算以她生病名义接手这个项目的计划也泡汤了。
叶富城虽是整个集团的最高管理者，但是董事会有规定，医院的事除了重大事项，其他的均由医院内部处理，所以医院这边的事他很少插手。
叶富城并不在意一个五百万的项目，既然叶尘烟要接，那就让她撞南墙吧。
叶尘烟进办公室后，吩咐助理：“你去跟总监说，既然这个项目还没谈过，那就我来吧，然后修改项目预案的负责人。”
助理是个26岁的女人，叫彭星海，是叶尘烟进来后自己亲自挑的人，刚从国外回来。
“好的。”
大概下午，助理跟她汇报：“叶总，这个项目的仪器先从银生科技获得设计版权，然后由我们专业的医疗人员与专业人员共同组装，目前的问题不是跟银生买版权，而是这个设计的核心技术，我们要去跟天钥公司买，这个技术据说是最新成果天钥只卖给一个公司，跟我们竞争的目前还有一个公司。”
叶尘烟翻看手里的资料，问：“另一家GRX公司也是为医院买的？”
“那倒不是，这是一家科技公司。”
叶尘烟翻看资料，沉重地说：“你先去忙。”
天钥要做多轮竞投她明白，GRX是科技公司，这预算到底是医院高还是低呢？她还没想明白。
医院管理层又讨论了一次这个项目，持反对的也有，持赞成的也有，最后协商，预算放到了300万，叶尘烟看了助理递上来的报告，心里咯噔。
一周后正式跟GRX面对天钥争取这个，两边都做好了准备。下午两点半就开始做到一个酒店会议室了。
GRX派的是专门的项目主管来讲项目的一些盈利模式和风险等等，他们打算的是希望2000万买断这个产权，另外这个项目会长期持续，只要用到这个设计核心技术的项目都会抽5%的利润给天钥，这个项目要是亏钱，则天钥不承担任何欠债。
这样也算一本万利了，但天钥目前还是对这个核心技术很有信心，他们原本打算多轮竞价，产权买断长久来说并不是好事，但是目前给的条件也有很大诱惑，2000万不算特别高，但是还能议。
叶尘烟看了这个价，心里紧张了不少。
到她去讲项目了，她深呼吸一口气便上去了，这个项目她预报的300万，这轮输了就输了，等下一轮吧。
中间几个人又休息了一阵，分别都跟公司那边做了现场的报告，开始协商了，叶尘烟在观望GRX那边会不会改方案，她还是希望能低价拿到这个核心技术。
下午六点谈妥，冬天的江州，已经完全黑了。
她率先带自己的工作人员走出来。
“我有点事不跟你们走了，你们现在下班吧。”
彭星海问：“今晚要交方案给总监吗？”
叶尘烟应声“不用。”然后对另一个男助理佟琦说，“我车你开回去吧，顺便送送要回医院拿东西或者有事的女同事。我车你明天开到医院来就行。”
叶尘烟看着另外几位男同事说：“我叫了车，马上就到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去哪儿具体的跟司机说，费用一律报销。”
等他们都走了，叶尘烟还在等何唯来接她。
姜凤晏走下来，一同的还有天钥的人。
“叶总怎么一个人？”天钥的总监问。
“我等一个朋友，您慢走，期待我们合作。”叶尘烟走到他边上，诚恳地说。
“那叶总也慢走，你们的方案我们会考虑的。”这话说的，就是版权不卖给GRX。
叶尘烟目送天钥的车离开，回头就看见了GRX的CIO姜凤晏。
还没等叶尘烟开口，姜凤晏先开口：“叶小姐，天有些冷，要不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叶尘烟被一阵冷风吹得头发飞舞，她把头发别再耳后，双手抱着取暖：“不用了，姜先生，我朋友马上就到了。”
姜凤晏靠近她一步，说：“叶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叶尘烟满脑子搜索什么时候见过，但是还是不知道，面带尴尬，问：“什么时候？”
就是那次去会所找人，叶尘烟走错了房间，不过姜凤晏没说这个。
“那次彭四给他母亲办的生日宴，我接我母亲看见你的，不过你没看到我。”
他这么一说，叶尘烟想起了，宴会上那个甄岚的丈夫就姓姜，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甄阿姨的儿子。”
“是。以后希望我们也有合作。”
“那当然。”
“叶小姐，你去哪儿，我送送你。”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
叶尘烟看着他，突然问道：“姜先生，你们拿到版权了吗？”
姜凤晏看穿她的心思，微微笑着回：“还没有，目前还在协商。如果协商过了，一定会告诉叶小姐。”
叶尘烟若有所思点头，心里在盘着事儿。
姜凤晏上了车，在车窗上趴着，也不急着走，说：“那要是我把版权买断了，叶小姐能出多少价？”
叶尘烟摊手，很无奈地回答：“我不知道，目前我们的预算不算多。”
姜凤晏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喜悦：“叶小姐，再见。”
“再见。”
等姜凤晏走了，叶尘烟边等何唯边想着姜凤晏，想判断他是什么样的人。甄岚那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看起来好像才华横溢又有教养。想想她和南诩的原生家庭，好像把他们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她现在清楚意识到，她一身泥垢，满心怨恨，南诩自私又懦弱，偏偏他还是个军人，他们能跟对方结婚不是没有原因的。
心底自嘲哀怨。
何唯的车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