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大陆传奇
楔子一黄金时代远征
世界的运行规则永远无法被人所掌握。一颗种子的萌芽,有时便能推动历史的车轮缓缓的向前转动,而漫天的惊雷却不能滞涩其一分一毫。
黑森林是大陆西南方最神秘、最变幻莫测的所在,它是龙魂山脉、永恒黑暗林地、腐尸沼泽、四季森林等等各种危险地域的总称。其面积的广博已经超出了人类认知能力的极限,人类活动所能涉及的区域不到整座森林总面积的两成。
人类并不是不觊觎森林中的财富,比如那山川中蕴藏着的巨量矿产、宝石、黄金;稀有的树木、药材、魔法植物;珍奇异兽的毛皮、血液;魔兽的骨骼、魔晶核,都曾经使大陆上的冒险者癫狂,趋之若鹜。曾经有游吟诗人这样歌唱黑森林的富饶:你去那林中随手采摘一朵异样又绝美的花朵,它就能让你成为公主的佳偶良伴;你去那溪边随手拾取一枚斑斓又闪烁的石头,它就能让你成为王后的座上贵宾;你去那高山狩猎一只神秘又迅捷的小兽,它就能让你成为国王的亲密友人;你去那云中听听精灵悠扬又清丽的歌声,它就能让你在仙境流连忘返。但黑森林恶劣的环境和处处隐藏的杀机,又让所有人望而却步。财富固然让人垂涎欲滴,可丢了性命,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价值?
王国历史上曾经有过三次探索黑森林的热潮,可都以人类的铩羽而归告一段落,即使最著名、规模最庞大,被史上称为“未知远征”和“黄金时代远征”的第三次探索热潮也不例外。
可勇敢的探索也并非完全是一无所获,在“黄金时代远征”那次探索过程中,人类接触到本以应该被遗忘的诸多存在,并将他们拉回到现在的世界。
那是将近二百年前,伟大雷恩王朝达到了它的巅峰时期,经历包括雷恩一世那位伟人国王,以及二世、三世两位明君将近八十年的治理,强大的龙魂王国迎来了他的第四位国王——雷恩四世。他不仅继承了雷恩家族的聪明与睿智,而且在个人武力上也十分出色,除了国内聊聊数位大剑师级别的不世高手外,再无人能与其匹敌。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雷恩四世还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健硕的身躯配上英俊的脸庞,成为了帝都乃至整个王国少女的倾慕对象。有人曾戏谑的说:英俊的国王,扼杀了龙魂王国十年的人口增长。
雷恩四世虽然治国有方,英明神武。但却和洁身自爱半点也沾不上边,甚至有些放浪形骸的苗头。他皇宫里正牌的皇后就有两位——是的,就是两位皇后。她们是王国宰相的一对双生女儿,因为相貌出众且又同时爱上了国王,所以双双嫁给了国王。这件事不仅给宫廷总管操办国王婚礼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也让当时的教宗陛下发愁不以。因为准备两套皇后册封用品,总要比在加冕仪式上同时祝福三位新人容易得多。
既然皇后都能有两位,那么情人和受封的各种子爵夫人、男爵夫人就更不在话下了。根据民间的说法,国王和两位王后的正统子嗣有11人,五位公主和六位王子。非正统子嗣能数得着的,有四十多人,野史里有记载的还有十余人。两位王后对国王的处处留情虽然很烦恼,但又时常被国王的情长所打动。因为国王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对自己过气的情人十分冷漠或不闻不问,而是给每位情人都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富,或直接赐予她们一小块封地,让她们都能无忧无虑过完余后的人生。
雷恩四世时期,人们脸上总是洋溢着欢笑,口袋里装满了金币或银币,姑娘们在走路时总是哼唱悦耳的小调,男子每天混迹餐馆酒肆喝的酩酊大醉。骑士们手中拿着崭新的武器,穿着锃亮的盔甲,骑着骏马游走于街上。魔法师则带着学徒和随从,一间一间店铺的闲逛,寻找他们渴求的材料与道具。
殷实的国库,强大的军队,以及个人的勇武,让雷恩四世的野心慢慢的滋生出来。不再满足于辉煌的宫殿,雄伟的王城。不再流连于花间的风流,子嗣的满堂。也不再热切于国家的事务,政治的权衡。而将全部目光转移到了探索和冒险上,他想达到先王们从未企及的高度,他要统治他所知道的每一寸土地——“黄金时代远征”拉开了序幕。
远征经由国王和魔法公会长老院共同发起,由魔法公会、骑士公会、佣兵公会三家号称王国最强的三家机构共同组织,召集了三只各一千五百人的超级探险队。每只探险队都由二十名魔法师、四百八十名骑士和一千名佣兵组成,三支队伍实力之强劲,堪比一个小型公国国防军的实力。出人意料的,教会也派遣了由三百名神官战士组成的远征队随行,并且将神官战士的调遣劝和指挥权,劝劝交给了三支远征队的负责人,未做丝毫保留。这是历史上教会第一次将神官战士的指挥权交与他人,但也是最后一次。
想尾随三只探险队捞取点免费油水的非官方探险团队,一时间也如过江之鲫纷纷嚷嚷的层出不穷,人数在数日内就轻松突破了数万之众,零散的分布在王城内外。王国官方对这种大规模人员集结保持了默许的态度,因为探索和征服是一回事,将探索和征服的成果转化为商路和金币银币又是另一回事。
王国内所有之名商会均组建了自己的探险队,大肆招募佣兵、预备骑士、退伍老兵,有甚者连盗贼、小偷、土匪、海盗也都招揽其中,只要具备一定战斗能力或是具备一些特殊技能的人,都自愿或不自愿的被一网打尽。战斗人员解决了,可私人探险队想向王国探险队那样招募魔法师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王国内魔法师的数量,本身就是像凤凰羽毛一样稀有的存在。即便只能使用扬尘术一类最低阶风系魔法或是只能释放低阶火球的魔法师也是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普通人,哪管你是王公贵族、商贾巨富。没办法,私人探险队只能退而求其次,开始纷纷招募知名学者与杰出工匠,这些人虽然不能向魔法师般知识渊博、实力强劲,但总能帮上些忙的。
个中也会有特例,比如号称拥有魔导师实力,拒绝了国王三次招揽,被称为“荒野贤者”的大魔法师渥克,和被教会内部公认为教宗接班人的神官长菲利普斯?埃里克?科恩就同时接受了王国最大商会——柴斯菲尔商会邀请,加入了其组建的探险队。这一时间成为了王城最热门的新闻在坊流传,引来了方方面面的关注和嫉妒,甚至国王雷恩四世也两次过问此事,并表示了对渥克大魔法师的不满。
可根据渥克本人说法,王国探险队过于纪律严明,他无法适应只能在扎营时才可以饮酒的规定。虽然一看就是托词,但谁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魔法公会里的几个老怪物级别的魔法师,也要称呼渥克一声“先生”。而我们的神官长大人菲利普斯,则在发出接受邀请的声明后,就开始保持缄默,一言不发的默默筹备。神官长在教会里每日神情肃穆的与各种装备、圣器、药品打着交道,他不仅将教会内部自己能调用的所有圣器都收入行囊,还以私人名义向教宗借来了从不离手的教会四圣器之一的守护者之权杖,这导致了教宗本人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使用一只墨玉手杖。渥克的准备反而简单的多,他先向魔法公会索要了一大袋各系的魔法水晶,再通过柴斯菲尔家族的关系,将皇后最心爱的一颗手掌大小红宝石弄了来,镶嵌在了自己的法杖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证明了这些准备并非多余和杞人忧天。
王国探险队出发时的盛况一时无两。国王雷恩四世率领所有王公贵族亲临现场,为每只远征队伍颁发了一面用纯金丝线刺绣,书写着“黄金时代”字样与皇族族徽的旗帜。还亲手点燃了预祝远征成功的第一响礼炮,并与教宗共同登上王城城门,亲自宣读了远征所有发现的有价值的东西,都归于发现者和发现者团队的诏书,再由教宗大人为所有参与远征的人赐福。
时日,王城万人空巷,夹道欢送。道路上铺满了鲜花,树上房子上挂满了彩绸缎带,象征胜利的礼炮在空中鸣响,人们手捧美食美酒为探险队践行。出行的队伍好像要去远足露营一般,人人流露出坚定自信的微笑,向道路两侧人们频频挥手致意。有的接过花环悬挂在坐骑脖颈,有的接过美食美酒浅饮品尝。送行的人群此时也好像忘记了,出行的人是去探索未知,用生命作为赌注去冒险,极有可能再也无法归来,回到这片曾经带给他们荣耀的土地,只是在那里痴痴的笑,痴痴的呼喊。
私人探险队出发的时间,都默契而明志的定为了王国探险队出发后的第五天,任谁也不会笨到去抢王国探险队出发时的风头,触国王的霉头。虽然没有组织,各自陆陆续续的出发,但毕竟人数规模在那里摆着,几万人的队伍零零散散的在官道上拖了三十多里,尘土飞扬,浩浩荡荡。
柴斯菲尔商会的探险队是第五天日落时出发的,走在了所有私人探险队的最后,那气势恍若全部私人探险队的监工或首领,不紧不慢跟着。大魔法师渥克和神官长菲利普斯并没有向其他冒险者一样,要么骑马,要么步行。而是坐在了一辆柴斯菲尔家族提供,豪华程度令人咋舌的超级马车上,马车气派的外观完全不下于国王巡游时的座驾。说它超级,是因为那马车的长度和高度都要比普通马车大上许多,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一栋小型的移动房屋。
坐车的需求是菲利普斯迁就渥克更多一些,因为神官长菲利普斯在神官和战士两方面都十分出类拔萃,但总体上更倾向于后者,不仅是一位意志坚定的信徒,还是一名大骑士级别的勇者。在教会里,菲利普斯圣职高这方面受到众人敬仰是理所当然的,但更让人望尘莫及便是菲利普斯的实力,他是目前教会里仅有的两名大骑士之一——另一名大骑士是神官战士团团长阿尔法?冯?罗素。虽然同是大骑士,可菲利普斯由于更年轻,只有三十八岁,比时年六十岁的阿尔法整整年轻了二十二岁,这就意味着在人类有限的生命里,菲利普斯更有希望更近一步,亏测到神圣骑士的秘密。
渥克就那么懒散的靠在如云朵般柔软的天鹅绒软垫中间,这是他在出发前特意要求布置在马车中的,因为魔法师不论在魔法方面的成就高低,单论身体素质,实在是无法令人恭维,所以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的被众人视为非常正常。没有人知道渥克的真实年龄,只知道他很老,非常老,老到人们和他自己都忘记了他的年龄。有人从魔法公会那些老怪物都称呼他“先生”这件事上推测,渥克的年龄至少在九十岁以上,因为那些老怪物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而且“先生”一词的含义在魔法师群体中不仅代表了普通的尊敬,还隐含着老师这一层意思。还有就是八十七岁高龄的魔法公会主席爱隆?卡文迪许,见到渥克时也是以我的老朋友称呼他。这个老字虽然简单,但被一位八十七岁高龄的老人称呼“老”,可想而知渥克应该是略微年长一些的,可谁又知道呐!?渥克虽然被大家公认是一位“超级”老人,但看上去却与五十岁上下的魔法师差不多。中等略高的身材,没有老人常见的弓腰驼背,反而身体还比普通的魔法师要健硕了一些。深棕色的头发不知是用了发油还是养护剂,泛着浅浅的光泽,没有一丝枯萎脱落的迹象。淡淡的眉毛、细细的眼睛、端正的鼻子,再配上经常挂着微笑,不大的唇角,任何时候都不会给人压迫感,活脱脱一个乡村教师的样貌。皮肤十分的白皙,是的,只是白皙,和魔法师们的苍白肤色是有天壤之别的白皙。除了手背上隆起的筋脉略微暴露了他的年龄外,其他一切与一个五十左右的普通人无异,并不能在脸上或其它部位看出岁月给这位老人额外留下的痕迹。渥克穿着与其他魔法师一样,标志性的带帽兜的宽大长袍,可颜色是与他头发一样的深棕色,这种颜色在龙魂王国魔法师体系里是根本没人使用的。一般低阶魔法师是穿黑色长袍,中阶魔法师是穿灰色长袍,高阶或以上的魔法师穿紫色长袍或白色长袍,而魔法学徒和魔法随从只能穿亚麻原色长袍。这些颜色没有一种颜色与渥克的相同,这也许就是渥克被称为“荒野贤者”的原因之一。渥克腰间系的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黑色绳子,但如果你亲手摸一摸,你就会立时放弃自己的想法,你会发现这条看上去像普通麻绳一般腰带(姑且先称它为腰带),材质其实非常特殊,它触感像丝绸一样顺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粗糙。入手冰凉凉的,拿久了又会有一丝丝的温热传入手中。那感觉就好像手中开始握着一小块冰,冰慢慢被体温融化,再渐渐的生出温热来。任何亲手抚摸过它的人,都绝对不会相信它就是一条腰带那么简单。
菲利普斯的眼神透过马车的车窗,越过拉车的六匹白色骏马,落在了走在大路上稀稀落落的队伍上。轻轻叹息了一声,微微挑起眉,没有收回目光,好像喃喃自语,又好像在问渥克:“他们真的很少有人能回来了吗?”“也不一定,能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回到家乡,不正是你同意参加这次探险的初衷吗?”渥克睁开细细的眼睛,慈祥的看着菲利普斯。“可您此行的目的呐?不会是和我一样,是秉承着‘神怜众人’的想法吧?”“哦!当然不是,或者说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去拜望一些老朋友,我想他们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健在的,还会在我们探索的路上给我们增加一些惊喜。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在五十年内不会再踏入黑森林一步,但没想到,不到三十年,我又要回到那里去,去面对那些我不希望再次面对的家伙们,真是令人头痛啊!”菲利普斯收回炯炯的目光,直视着渥克“您是说您曾经到过黑森林的深处?您遇到了什么?那里到底有什么?又是什么能让顶顶大名的魔导师立下誓约?那里到底有多危险?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以您的威望阻止这次危险的远征?我想只要您开口,国王陛下一定会重新考虑的。”“哦!年轻人,不要一次提这么多问题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好吗?你知道的,向我这个年纪的老人,往往是依靠回忆来解决问题的,这么多问题,让我从何处开始回忆,又让我从哪里开始回答呐?”“这……,请您原谅,我很久没有这么失态了,可您的话所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您能在我们真正开始冒险前,告诉我您所知道的、所经历的吗?”渥克换了一个他感觉更舒适的姿势,继续窝在那堆天鹅绒软垫中,看向菲利普斯,“好吧!神官长大人,请坐吧!进去森林后再想找到如今这么舒适的所在是不可能的了啦!在这之前,让我们养足精神,好好的保存体力。顺便讲讲我的小故事。…………说起来那是二十七或二十八年前,我七十五岁时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