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端木贵仰望着蓝天，突然觉得刚刚吓出的汗把酒都排出去了。刹那的清醒，让他看清了这个小城的天。原来它跟寨子里的天一样的蓝。端木贵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看过天了。小时候，跟着阿爸一起上山采药，累了就喝些水，躺在大青石或矮草地上，看着天空。山岚吹下，跟现在的风声差不多。
“阿爸！为什么我们是汉人，却住在苗人的寨子里？”小端木贵一笑，嘴边挤出两个小酒窝儿来。小时的他长得很招人喜爱。
“因为阿爸是医生啊，而且跟着你老爷一起学的苗医。苗药是很神奇的，跟中药一样。总的说来，西医那些破坏身体的东西治不了的，我们都能治。你看，这珠百眼根王，它是天地灵气所汇形成的宝贝。有的人吃了，连癌症都能治好呢。”一身苗人打扮的阿爸一手抚着儿子的头，一手拿着一根像人参一样的多须根茎，上面长满了小眼睛一样的疤。
“它长得这么难看，还这么厉害啊？”端木贵笑问着。
“嗯。当然厉害，死人吃了能活，但活人吃了，呵呵。”阿爸卖起了关子来。
端木贵爬了起来，扑到爸爸身上，“活人吃了怎么样？”
“就会木有小基基！哈哈。”阿爸坏坏的把端木贵的小鸟拉了一把。
“坏阿爸！我也要吃你的基儿！”端木贵跑着追向阿爸，跟着阿爸一起飞奔。
突然，一脚踩空，掉向了一个黑洞洞的无底洞中。
“阿贵！阿贵啊！”阿爸急着趴在洞边叫了起来。
砰！端木贵从楼顶落下，重重摔在地面上，他的身边，那个九岁的小男孩的影子与他重合在一起。命运似乎倒转到那天在山里的时候，一切，从掉下洞开始，一切，从掉下楼结束。巨大的痛感袭来，让端木贵的脑袋一片空白。
街上的人尖叫着，有人跑来围观。有胆大的伸手试了试，然后摇了摇头。满嘴血沫子的端木贵，脑袋后面流出了一大滩血，将地面染成了血河。
“自找的，活该。”高兴毫无人性的说着，转身竟然拉起高小贱的头发，继续他的吹拉之功。
警笛声传来，高兴开始变得兴奋起来。他用力的扯着头发，弄得高小贱眼泪都呛出来了，他却完全不管。到爽时还像牛一样喘起了粗气，哼了起来。
“都让开！保护现场！”警察下车吼着，推开了正在拍照留念的少年们。
高兴也在这时达到了顶点，砰的一声在高小贱的嘴中发射，他直接转身看向楼下，看着死不瞑目的端木贵，他哈哈大笑着提裤子走了出去。
第二天，街道派出所内来了三个人。三个男人。陈北斗，定还，方斯。他们三人一个个进去认尸，出来后，都表情木纳。但看得出来，他们还是伤心的，只是强忍着，坚持着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原则。
“好的，身份确认了。交五百块钱出车费，尸体你们就可以领走了。”公安说着，拿出了文件来让他们签字。
古董店关业了，门口搭起了灵棚，小定一穿着孝衫跪在灵前哭着。没有一具亲戚来看望这个死掉的年轻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古董店里的人，就再没有人会关心他。
入夜，定还出来开始守灵，给他烧纸。端木贵的尸体盖着黄布，用定还的佛教超渡经文写满了布。二楼的大厅里，点着一圈儿的蜡烛，香炉中上着手指粗的大香。除了哭累的定一，谁都睡不着。
陈北斗点了烟，走到了楼下，看着定还像石雕的一样眼睛都不动一下。他的心也马上被抓紧了。走到定还身边，他拍了拍他。
“抽烟吧。”陈北斗把烟递了过去。
定还像没有魂儿一样，早已经一口烟都不抽的他，接过烟来一起点了两支。拿在嘴里猛吸着。吸到一半儿，呛烟了。他咳嗽起来。乘着咳嗽的机会，他趴在了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像洪水下山一样凶猛。
“啊！！”定还起身时，脸上全是泪和鼻涕，狂叫了一声，震得整条街都亮了好多灯。还好这里商铺居多，住的人不多。不然肯定有人要出来骂了。
“是我，是我！我不应该跟他吵，都是我的错。我一躲再躲，躲那个混蛋王八蛋，结果却因为他生气，跟我朋友吵架。我害死了端木贵！”定还抱着头哭泣着，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方斯从角落里走了过来，看着陈北斗陪着他哭，方斯却笑了，“呵呵，你们真没出息。”
“方斯，端木贵死了，死了你懂么？我发现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性呢？你还是不是人？”定还有些抓狂的起身就要打方斯。
方斯闭着眼硬挺着，准备被打。但拳风吹过，却没有打到他。方斯睁眼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拳头，他笑了，“你就只会打，其实，让端木贵活过来的方法我没有。但让他不死，我倒是能办到。”
“你说什么鬼话呢？不死不就是活？”定还抹掉鼻涕，有些想笑。
陈北斗也惊讶了，他早听林子安说过，方斯本事大。但没想到起死回生他都能办到，那跟神仙还有什么分别么？
方斯低头叹道：“不死，不等于活着。你们不懂的。”
“我越来越糊涂了。好了是我不对，你打我。方斯，求你把他救活吧。”定还过来拉着方斯的手就在自己的胸口打了两下。
方斯摇了摇头，“不急，等到三天以后，我会安排的。”
“为什么要等？你不愿意是不是？就因为我骂你了？你骂回来，打回来，你杀了我都行，我就求你把他救活，行不？”定还激动得又要哭了。
方斯抬起头来直面他道：“法术，需要时间。你是高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合吧？”
“你是说，我明白了。”定还当下拉起衣服来，擦了把脸，就破泣为笑了。
三天一过，灵棚拆了。有很多饭店的人来联系，问他们摆不摆酒办白事。还有先生过来问，要不要人联系火葬场排好炉子什么的。但这里的人似乎都不难过，没有一个答理他们的。
当天夜里，方斯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屋子，他拿着一把小刀，走到了端木贵的尸体边。伸手一摸佛经黄布，他手上立即就烧起了白色的火苗来。由定还亲手写的佛布，还是有法力的。出家人心中有佛，即使还俗了，还是法力非凡。
方斯扯掉布后甩了甩手，灭了火，摇头苦笑，“所有的正义，都克制我，哈哈，这就是世界么？端木，我让你活过来，你不要恨我。做了尸妖，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但大家都觉得你不该死，林子安回来之前，我就只能让你这么活下去了。”
滴达！方斯手指尖上被用功力逼出一人滴鲜血，映着窗外的灯光，落下。晶莹的血珠顺着端木贵的身子开始爬行，向他的鼻孔里爬去。突然！端木贵坐了起来，一个大喷嚏把血珠打飞了出去。
像刚憋了五分钟的气一样，端木贵狠狠的向身体里吸着气。他的肺鼓了起来，眼珠转了两下，看向了方斯，“呃！这是哪？你干什么？”
方斯也被吓得一眯眼，蹲下伸手摸了摸，端木贵的脉竟然是跳着的。而且，体温也很正常。这是多厉害的尸妖才能做到的，方斯最有体会。他吃惊的疑了一声。
“老方你傻了？哥问你这是哪呢？这……，这是定还的房间吧？我嘈，你打算干什么？把我带到这来了。我可不好这口儿啊，你还有晓虹呢。”
“去你麻的！”方斯给了他一拄子，被他逗笑了。
眼看方斯和端木贵一起走下楼，所有人都傻了。如花把定一抱起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孩子乖，这是做梦呢啊。”
“方斯，你真的办到了？”陈北斗惊讶万分，起死回生，这是神术啊。
“不是我，他自己就醒了。”方斯背着手，摇头直言。
正在他们欢笑着说话之时，门外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离老远就有个男人喊了起来：“端木贵是住这么？人是我杀的，我来给你们送钱来了。哈哈哈。”
“混蛋！”定还一下认出了这声音，回身就要出门。
“不行，不能面对他。”如花拦住了他，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端木贵突然打了个激凌，“我嘈，我想起来了。我被这个死比推下了楼！是他杀了我！”
疯狂的端木贵没被人拦，他冲过去就开了门。而这时，高兴搂着只穿内衣的高小贱，已经站在了门前，举手做着敲门的动作。他看到端木贵后，也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没死？”高兴也吓坏了，他眼看着端木贵断了气的。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你说说看吧，是我去控告你，还是你赔我钱？我要一亿！”
“我给你十亿。”
端木贵被激得没话说了，他本来往死里要，要吓死这个人的。没想到对方这么狠。但这还不是故事的高朝。就当端木贵木头般转身时，高兴看到了大厅里，灯光下，那个护着孩子的女人。他当时就脑袋嗡的一声，全身都颤抖起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找的好苦啊。小飞乖，来，到爸爸这来。你妈妈跟这个叔叔搞破协，爸爸不怪他们，爸爸还是爱你的。来。”高兴蹲在门口，伸手招向了定一。
“妈妈，谁是小飞？”定一看向妈妈，用稚嫩不清的话语问着。
“你敢给我的儿子改别的名字？”高兴怒了，叫唤着一脚踢在了大门上，大门立即被踢得变了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