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身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有什么用？”端木贵大喊大叫着，回身把一件瓷器打得粉碎。他的手也青了一块，破了个小口子血哗哗的流着。
所有人都在场，但只有方斯的脸色特别难看。起因是他，端木贵不知道他的真身，但那老家伙却知道，一眉天生赶尸匠，是猎师里最能发现尸气的人。别人闻不到的细小味道，他一下就能闻到。
“教我，求你们教我！我要报仇！”端木贵跪在地上，用膝盖向前蹭着到了方斯面前。他环顾着四周，看着那些强大的男人。从来没有过的对力量的渴望，此时已经将他的心彻底的填满了。
方斯悲叹的吸了口气，向椅子背上一靠，“端木，我教不了你。你找他们吧。”
“呵呵，看出来了，早看出来了！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怕那个死老头儿，但我就知道你们都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就我无能，就我狗屁不是，我是个艾滋病携带者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我他麻的还死不了，我将永远带着这恶心的东西活下去！”
陈北斗拉住了他，“端木，你别激动，我们来想办法。”
“滚！少来跟我假惺惺的！”端木贵使上全身的力气推在了陈北斗的身上。
但结果可想而知，端木贵觉得自己像推到了墙上一样，两手发麻，一股反弹之力顺着胳膊传到了身上，他倒坐了个跟斗。坐在地上，端木贵开始苦笑。这笑声让所有人不自在，如花和王晓虹都转身开始抹眼泪了。
“哈哈哈……！我是废物，我承认，我不配让你们教，你们自己厉害去吧。但我不会就这么躲着，至少我敢去杀那个一眉，你们敢么？胆小鬼！”端木贵拍地站起来，直接就冲了出去。
“端木！”方斯伸手要阻止他，但最后还是没动。端木贵说得对，他确实不敢对一眉下手。原因就是他要做人。
女人们退走，三个男人出去喝酒，店也关了。端木贵的事让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酒吧的小角落里，灯光昏暗，几个来搭讪的妹纸被打发走后，他们狂饮了一翻。
“我不是人。”方斯喝多少都不醉，但精神上，却醉了。
“方斯，你不必自责，这不能怪你。谁也没想到那个一眉会这样。”定还做着老好人，他的面前摆了十个五百五十毫升的啤酒，全是一口干的，他的脸已经开始发热了。
“我是说，我真的不是人。我是个尸妖。”方斯盯着他的眼睛，开始说起来。
定还放下的酒瓶开始放缓，但他仍然没有做出任何防卫性的举动来。陈北斗则毫不意外，要说对妖气的感应，就林子安跟他差不多了。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身上有天然的尸气，虽然我能控制得微乎其微，对人几乎没有影响。但还是会被人染在身边与常人的气味儿不同。那天，我感觉到了一个特别的信号，那个一眉，他是传说中的赶尸匠，他对尸妖有特殊的方法，能控制。方术士是召唤出尸妖为自己做战，而赶尸匠，是完全控制尸妖。可以说，是克星。”方斯解释着，越发的难过。
赶尸匠们自古流传着一套专门对付尸妖的邪术，邪到不对任何人公布，因为公布出来有可能被认为是邪术师。但他们对付尸妖有一套，而且多数不做恶，所以被妖师界普遍的接受着。
方斯担心的，不是这个小小的赶尸匠，而是他的能耐。传说中赶尸匠可以用自己的血来做引子，将尸妖完全暴露出来。到那时，就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到尸妖身上的妖气。普天之下，让方斯怕的人，几乎没有，但那是几乎。实际上方斯明白，冥冥之中，自有能降住他的人。
而且，他的最终目的是成为真正的人。如果被妖师们不断追杀，他哪还有机会成为人？
讲解了二十分钟后，所有人都明白了方斯的苦处。随后，就是喝闷酒。方斯为人如何，他们都了解，如果他是个没有理智的尸妖，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关键是他现在跟人一样，而且还是他们的好朋友。
另外一边，端木贵到三处ATM取了三万块。拿着钱，他找到了当地的地下交易人。三万块买了一把真正的老五四，还有二十发子弹。在端木贵眼中，再厉害的人，如果偷偷给他钉上几颗子弹，他也必死无疑。
信息化的世界里，有钱，就等于有了一切。端木贵一路使银子，很快就找到了一眉的下落。金凯瑞酒店，这老家伙也真是个有钱的猎师。看起来他的日子过得很是舒服，不过，今天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衣冠楚楚的端木贵进酒店并未被人拦下，也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坐在大厅，端木贵拿着手机翻看着新闻，实际上他的眼睛却不时的扫着客户部的电梯。两个电梯上下交替行驶着，每隔十来分钟，总有人进进出出。酒店的生意不错。
叮！电梯门和七十四次打开，终于，端木贵看到了自己等了很久的人，一眉！他跟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走在一起，正说笑着，看起来很亲昵。端木贵心里暗骂了一声，手向怀里摸去，那个铁家伙已经子弹上膛，保险打开，随时可以开枪。
“那下次有机会我再去府上。”一眉送走了女子，转身时眉心已经向下弯去。他看到了端木贵，那些尸气还没有散去。只是端木贵的状态，让他意外。
“我想我说过了，我的心胸狭窄，你不应该再来惹我，对不对？”一眉走到端木贵面前，伸手摸向腿边挂的铜钱剑。
端木贵冷笑了一声，起身就走，“如果你是男人，就跟我来。”
前脚端木贵走出大门，后脚一眉就急跑着跟了过去。正如他所说，他心胸不怎么宽，他自认为放过了端木贵，就算是对他施了大恩了。没想到这小子不知好歹，又来了。
端木贵急跑着，冲到了楼房的阴面，少有人来的地方。转身时已经掏出了手枪，瞄准着过道处。三，二，一！脚步声到了！
“嘈你麻！”端木贵大叫一声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之后，端木贵愣了一下，随后接连开枪，直到手中的枪只剩下机械的咔咔声，子弹已经打空了。
“你想杀我？”一眉歪头一笑，他的两手结着印，子弹全都从他身边飞过，到了五米近也打不中他。眼看端木贵没有了子弹傻了眼，他冷笑着靠近过来。
端木贵转身就要逃，但肩膀一痛，已经被人抓住了。他太小看妖师了，尤其是猎尸出身的一眉。他们对付的妖跟人的体型差不多，出手净是狠招。一眉轻轻一抓，三根手指就拿住了端木贵的琴瑟骨。
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膝盖窝上，把他踢得跪了下去。一眉这才拿出铜钱剑在端木贵的脑袋上轻敲了几下，“因为你是人，我才不对你下手。但你不知好歹，我看你也成为尸妖也不远了。不如我提前解决了你，以免祸害。”
“我跟你拼了！”端木贵急促的喘息着，一拧身子，转了过去。大量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跳加快到了琢死的地步。他的力气一下大了不少。
叭！一声怪响传来，端木贵的骨头被抓裂了，但他还是扭过了身。一拳打中了一眉的脸。砰的一声，端木贵十二成力量的一拳，才打得一眉的头向后晃了一小下。
这一拳不但没有解决掉对手，反让一眉怒了起来。他把剑向地上一丢，两手做爪状，使出了一套古拳法。叮当一阵乱响，端木贵被打进了一个垃圾筒，像沙袋一样来回乱晃着。不一会儿他就被打得满嘴是血，喷着血沫子翻了白眼儿。
“哼，不自量力！”一眉气息稍喘，他也有些后悔，一不小心用了真力量，端木贵怕是活不成了。
“你！一眉！”端木贵噗噗的喷着血水，全身都不听使唤了。
坐在筒里的端木贵看到的，是一片血红的天空。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但却又分外的清明。他有了一个主意，一个清醒时没想到的主意。拿枪不行，拳脚不行，就算他是不死身，也只有被一眉摆弄的份儿。
现在的端木贵，感觉到了一种传说中的东西，绝望。真正的绝望之时，他放弃了一切信念。
“你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内脏大量出血，闭眼吧。”一眉背对着他，有些后悔的说着。
“我可以闭眼，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一直在找尸妖么？他就在古董店里，他不敢见你，只要你对店里的女人们动手，就能看到他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告诉你，他很厉害，你最好别去。去了，只有，死。”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端木贵的头向下垂去，他的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但临死前的一刻，他的大脑却还在工作。眼内最后一个映像，是一眉抢起剑来惊讶的表情。端木贵闭起了眼，如果一眉去了古董店，动了如花或王晓虹，那这些无情的人该出手了吧？
“死吧，臭老头。你害得我一无所有。死吧，方斯，定还，你们见死不救，你们看不起我，我看你们心爱的女人被动时，你们还会不会像对我一样，无动于衷。”
端木贵心里怪吼着，意识开始模糊。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这个过程，死过两次的他，对死亡已经不陌生了。他的死亡，就像是一场重感冒，虽然难受，但总会过去的。只有那被带在身体中的病毒，永远也除不去了。
一眉出了胡同，把剑挂好，思来想去他有些开始相信端木贵的话了。如果不在古董店，为什么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端木贵身上的尸气呢？那个林老板，那个保安，他们身上虽然没有尸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感觉。也许他们也有问题，而且他们不是普通人，把尸气驱走了。
想到这，一眉伸手叫车，直接杀向了古董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