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可能是白日做梦吧·”有人怀疑。
“只要是美梦,就是白日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吴克铨是铁了心地要干。还有宣炳龙,也认为只要路子对头,肯定能有所作为。
有人总认为县委书记蔡长林思想保守一些,可蔡书记自从到日本访问和到深圳、蛇口参观后,思想比谁都超前。“深圳了不得啊,人家卫生间都有电话了!家家户户用上抽水马桶了!”那时的县委书记对深圳的现代化生活水平羡慕到如此地步。再看看小昆山,整个小县城才41平方公里,6万来人口,一条最漂亮的人民路2公里长,全县城最宽的马路只有12米,全县城最高的楼是4层的县委大楼。县上没有一辆小车,只有两辆大巴车,剩下就是几百辆三轮车。几十万人口的一个县,一年财政收入不到6000万元。那时蔡长林在县三级干部大会上第一次昂着头高声道:“比深圳、比苏州其他县市,我们昆山起步晚了,但起步晚不见得起点低。国家搞特区,我们能不能搞个工业小区呀·!”
昆山的第一个工业开发区,最初叫“工业小区”。
小区的名称可以防止一些政治风险:既然叫小区,就是试验着干。干好了,方向对了,就把“小”字拿掉,往大的方向干。干错了,干出毛病了,上面怪罪下来,就把“小区”收拢便是。
但即使如此,也有人说:“我们昆山工业小区不是国家批准的开发区,银行不给货款,你吴克铨咋办·”
“那我们就自费搞开发区呗!”吴克铨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其实吴克铨和昆山人在当时根本不知道“自费开发区”会给昆山以及他们个人在经济和政治方面带来哪些麻烦。简单地说,当时的昆山人根本不知道此举的天高地厚!
“当时昆山全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足一个亿,听说我们要搞开发区光基础设施就得几千万元,一些原来赞成搞开发区的人也站出来反对,有人甚至在公开场合指名道姓地说吴克铨是想把我们的昆山折腾光才开心,因为他反正不是昆山人。意思是我吴克铨成心不让昆山人过好日子。那时我想拉开嗓门告诉大家说,搞开发区就是为了让昆山人过上好日子,可大家并不相信我。所以我只能顶着头皮往前冲,一直到几年后开发区像模像样了,县上的财政直线上升后,大家才相信我的话是对的……”吴克铨在我采访时笑谈当年的艰难岁月。
因为是违规的“自费”开发,所以本应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开发运动在昆山只能是偷偷进行。这么大的一块面积,想在那儿偷偷摸摸地干惊天动地的事容易吗·太不容易了!昆山人当年办开发区就是这样干出来的。“偷偷摸摸”四个字里包含了多少辛苦与艰巨。
吴克铨出任总指挥。指挥部设在昆山的母亲河娄江边上,其实就是几间小平房。不过它的斜对面是昆山首批与上海“恋爱成亲”了的金星电视机分厂那雄伟高大而整齐的厂房。“将来我们这儿会有无数比金星厂更漂亮的厂房和办公大楼。”吴总指挥用这样的话鼓励参与开发区的建设者和干部们。
然而那些建设者们望着规划图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眼前一片片长着庄稼的农田,似乎除了憧憬吴克铨说的那份“未来”之外,所感受到的是创业的艰辛与一场场白手起家的苦战……
办开发区,没钱是让人苦恼的事,但要送走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的老百姓、让他们搬迁则是难上加难的事。今天我们常在各种媒体上看到搬迁的难事,那时昆山“偷偷摸摸”搞起来的开发区,又是在没钱的情况下让百姓搬迁,可想而知,难度会有多么大。这恐怕只有吴克铨、宣炳龙这样的创业者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