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一书有记载:“致敬不坛,扫地而祭。”
所谓“坛”,在《礼记》中也有说到:“封土为坛,掘地为坎。祭日于坛,祭月于坎。”
简而言之,堆土成丘,便是祭祀神灵用的“坛”。因其形状多为圆形,又称之为“圆坛”。挖土成坑,便是祭祀神灵所用的“坎”,坎的形状多为方形,又称之为“方坎”。
日为阳,月为阴。
方坎加上圆坛,即为一阴一阳,一地一天,一方一圆,是最高规格的祭礼。
自然地势奇妙复杂,往往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变迁,才得以成型。
炼气士们为了追求得天独厚的祭祀环境,既要满足“扫地而祭”的“至敬”,又讲究坛圆坎方的最高规格。
因此,“地师”一职,应运而生。
“地师”一脉,出自于阴阳家的旁支,尊先圣鬼谷子为祖师爷。炼气士手段复杂多样,百花齐放。“地师”一脉,都是以山脉地气为修炼基础,以求达到天人合一,踏上先天大道。
因此,每个地师,对风水堪舆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修为高深的地师,更是足以凭借山脉地势,以人力影响甚至改变小范围的地理环境。
地师对环境的改变,是以引导山脉走势为主,自然而然,正好符合了“致敬不坛,扫地而祭”的要求。
所以,只要是需要祭祀神灵的势力,无论大小,都会特意培养一位地师。
夏侯婴打小看见书就头疼,被自家老爹强迫着认全了所有的文字,就痴迷于习武,极少再去读书了。
不知道“地师”一词的他,望着眼前的这位长发长须的灰袍老者,临空而立,口中念念有词,十指上下翻飞,竟影响着周遭山峦溪流跟着开始游走挪移时,只能惊诧地差点掉了下巴。
他们此时是在一处开阔的盆地之中,周围方圆十几里,有九座高低不一的大山环绕,盆地内草地、河流、沼泽、灌木、果林、土丘,应有尽有。
随着他眼中这位正在改天换地的“老神仙”的一通操作,那九座大山竟然开始轰隆隆一阵移动,盆地内的河流也开始改道,土丘时而变成丘陵,时而变成平地,那片不大的果林,也像块橡皮泥一般,随意地被搓圆搓扁。
山川移形,大地震动,彻底惊动了周遭的动物。
被人用铁链牢牢捆绑着,坐倒在地丝毫不得动弹的夏侯婴,就看见,成群结队的大小动物,急匆匆地开始往外逃离,其中不乏那些气势滔天的凶兽。
他亲眼得见,有一只浑身长满鳞甲,双翼四爪鸟头的巨形凶兽,从右侧最高的那座山巅之上,展翅俯冲下来,直奔那站立在半空之中,以一人之力强行改变着周围地貌的“老神仙”。
“老神仙”被正在改变的地脉牵动着全部的心神,无法顾及那只杀意滔天的凶兽,但站在夏侯婴身边,一直对着老地师喊“999”的五名灰袍人,正好闲得有些不耐烦了。
其中那名半罩着灰袍的年轻女子最先耐不住性子,抬手祭出一柄半尺来长的火红色飞剑,后来居上地迎着凶兽的脑袋极刺而去。
另外四名灰袍男子也没闲着,留下一人看着夏侯婴,剩余三人掏出各自的法器或是兵刃,一人护住老地师不被波及,另外两人则是腾空而起,狠狠地冲向凶兽那两只遮天蔽日的大翅膀。
那只俯冲下来的凶兽也不是完全没有智商,它扭头躲过细小的飞剑,两只前爪则是往前伸了出来,正好迎上两名灰袍男子的古朴大刀和暗红色的长枪。
砰!
灰袍人的刀枪与凶兽的前爪同时碰撞,顿时发出一声旱雷般的闷响!
巨大的气浪直接掀翻了半空中的两人一兽,各自沿着来路飞速回退。被一名年轻的灰袍男子用法器牢牢护住的老地师安然无恙,隔得老远的夏侯婴却没吹得连翻好几个跟斗。
凶兽没有得逞,更加怒火中烧。可是,被怒意渐渐冲昏本就简单的头脑的它,却遗忘了最开始被其轻易躲过去的那柄,火红色的小巧飞剑。
“畜生就是畜生!”
依旧站在地面上,身形纹丝不动的灰袍年轻女子自语自语了一声,随后右手指诀往下狠狠一点。
悄无声息,那道细微的红色“光芒”,穿针引线般地刺透凶兽的后脖颈。而后,随着女子的指诀往上斜着一引,飞剑自凶兽的双眼之间飞射而出,并带出一道红白混杂的浆液。
举行凶兽长大了坚硬的鸟嘴,那声哀鸣却被死死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只见随着它硕大的躯体自由落下,它暗绿色的双眼之中,神采渐渐变得黯淡起来,直至消失成一片死灰。
“别浪费了!”
在半空中护住老地师的那名年轻男子小声嘟囔了一声,随后法器一收,身体扶摇直上。
当他靠近凶兽下落的新鲜尸体时,一把抓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只体型近五十丈的凶兽,开始猛地缩水。直到一人一兽同时落地时,年轻的灰袍男子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收回自己的右手。
而那只倒霉的凶兽,则变成了一张空空如也的皮囊!
与此同时,周围那几座大山之中,好几道庞大的身影接二连三地拔地而起,随后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离。
在一旁寻找机会的它们,此时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
灰袍男女刚想追击,突然,半空之中的老地师,身形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噗!”
一口逆血喷出,老地师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了下来。
地上的那名灰袍中年男子见状,立马收起自己古朴长刀,双腿用力跳上半空,及时接住了虚弱的老地师。
当他们回到地面之际,周围好几座山峰因为惯性,接二连三地开始倒塌,发出一阵毁天灭地般的轰鸣。
“地脉有异,无法成型!”
老地师语气微弱地说完这句话,旋即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
“该死!这已经是第七处了,怎么这么难搞?”
年轻女子瞅了眼气息微弱的老地师,看对方不似作假,便有些愤恨地抱怨起来。
“算了!急也没用!先去跟老大汇合再说!”
持枪的男子安慰两句,提议道。
众人点头,年轻的灰袍一把抓起夏侯婴的后脖领,中年男子抱着老地师,年轻女子和持枪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后,他们很快消失在了这片乱成一团的盆地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一道身穿黑色甲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他仔细观察了片刻,却发现盆地中甚至没有什么活物。
稍稍思索了一秒,他掏出自己腰间的“月”字腰牌,食指点入一道灵光。灵光融进腰牌内,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立马消失不见。
给大统领传递完讯息,黑甲士兵在身旁的一颗老树腰身上留下指路的印记,这才壮着胆子走进了山谷之中。
与此同时,二十里外的“月”字营,正好撞见一群不速之客。准确的来说,是他们率先发现了对方的行踪后,便有意地围住了对方的临时据点。
主营所在,那名一言不合就拔剑要挟刘邦的白甲女剑侍正健步如飞,手捧一块玉令,来到了女大统领的近前。
“主人,月一来讯!”
接过玉令,注入神念,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大统领很快得知了消息。
食指轻轻点了点身前的木桌桌面,她微微抬起下巴,吩咐道:
“这里交给三营和新兵营,速战速决!叫星儿过来,随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带着其他人立马跟上!”
“是!”
女剑侍抱拳应道,随后快步离开。
不多时,除了接到围剿命令的三营和新兵营,其他一二营,全是女兵的主营,包括辎重营和炊事营,都开始撤离。
这番动静,很快惊扰到了据点内的那群山贼。只不过他们发现的依旧为时已晚。三营队正,也就是那个身高八丈,手拿两柄大流星锤的巨型汉子,已经带着人冲进了这处临时营寨的大门。
这处营寨背靠山峦而建,两面是悬崖峭壁,另外两面则被接手的新兵们团团围住。
赵队正手中的流星锤轻而易举地砸开了营寨大门,趁着里面的山贼手忙脚乱之际,咆哮着往其腹地冲击而去。
极有眼力见的庞老黑和吴仕宗,带着刘邦,紧紧地跟在赵队正的左右。
按庞老黑的说法,跟着自家老大,既安全,又有人头可捡!
刘邦欣然认同,竖完大拇指后,并立马身体力行,开始了“捡(qiang)人头”这项伟大的活动。
啪!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山贼,只感觉脖子一矮,便失去了视野。
啪!
又一个被队正一锤子擦伤,正吐血倒退的山贼,成功失去了自己的脑袋。
啪啪啪!
刘邦“打地鼠”打地不亦乐乎,感觉身边敌人越来越少的赵队正,则看得直搓牙花子。
他正想指点刘邦几招正宗的剑法,突然,一个大光头从为数不多的山贼身后猛地窜了出来,随即狠狠一刀,砍在了他左手及时挡上来的流星锤上。
砰!
没有金属交击的声音,而是两方气血的猛力碰撞!
炸翻的余波朝四周横扫而过,措不及防的刘邦若不是仗着手快,一剑抵在自己的后腰上,就会像另一边的庞老黑和吴仕宗那样,被这气浪狠狠地掀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