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题前,林一苇发现,夏长川此人,对所有人都有些毒舌,特别是男同学,时常会嘴欠。但是,对女同学,他又时常会口下留情。
林一苇每每想起开学第一天的事,总是没法对夏长川生出好感。
直到那一天,晚自习最后一节,化学老师出了几道题,林一苇由于有不懂的题,举手问了化学老师,化学老师给林一苇讲完题后,林一苇一抬头,发现教室里早已空荡荡。
林一苇正想着,自己怎么就没发觉早就下课了的时候,抬头一看,前桌还在。
难怪,没发现其他人都离开。
“一苇,放学了,早点回家啊。”化学老师是林一苇爸爸林于明的好友,出教室时特意提醒道。
“好,谢谢冯老师。”
林一苇乖巧的答着,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却见前桌仍认真的刷着题。
啧,还真是刻苦啊。
此时,教室里只剩下站着收拾东西的林一苇,和坐着认真刷题的夏长川。
林一苇四下里看看,忽然狡黠一笑,想要捉弄一下夏长川。
于是,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想要突袭夏长川的后背,看看夏长川受惊吓的模样。
刚拿起书,整个教室却毫无预兆的黑了下来。
熄灯了。
林一苇“呀”的喊一声,手中的书“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没吓着夏长川,倒吓到了自己。
林一苇悻悻然的蹲下,想要捡起自己的书,但由于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林一苇只觉得有些艰难。
正艰难的在黑暗中四处摸索时,眼前忽然一亮,是很令人舒适的光,不刺眼,却又能清楚的看见。
林一苇惊喜的笑着,趁着这样的光,拾起书,再一抬头,才发现,这光来自夏长川。
令人舒适的光亮下,夏长川的身影也变得柔软。
夏长川手持一盏小小的充电式台灯,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躬身替蹲在桌底下的林一苇提供着光亮。
有一瞬的惊讶。
随即,又转化成尴尬。
“那个……谢谢啊……”林一苇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脸上的笑,只略微收了收惊喜,道。
“……”夏长川怔了怔,林一苇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在灯光映衬下,双眸纯澈,反射出令人内心柔软的微光,“呃……你还不回去?”
“……嗯……这就回去了……”
林一苇不尴不尬的说完,将书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你等等……”
夏长川叫住林一苇。
林一苇转身,投以茫然无辜的眼神。
此时,教室里只有夏长川桌上台灯的微光,窗外,月色朦胧,透过窗棂,轻轻浅浅的落在两人身上,给两人的身影都罩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轻纱般的温柔。
“怎么了?”林一苇问。
“刚刚你问的那道题……还有另一种解法……”夏长川犹豫着说,“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惊讶,犹豫,脚步却向自己的座位而去。
“哦……”林一苇坐下道。
夏长川将台灯放在林一苇桌上,又拿过来一张有些卷边发黄的草稿纸,侧身,用笔写下解题步骤,一边写,一边解释。
也许是月色温柔,林一苇一时,觉得夏长川的侧影,也有些俊秀。
“我……讲明白了吗?”夏长川看着怔怔的林一苇,问。
“没有……”林一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没有听,于是,只傲娇的答。
“好,那我再讲一遍。”夏长川并不恼,只将题又耐心的讲了一遍。
这一遍,林一苇却是认真的听了个清楚明白。
“明白了?”夏长川讲完后,又问。
此时,林一苇虽已明白,却忽然想起开学第一天夏长川的嘲讽,便只故作茫然无辜的样子说:“没呢。”
夏长川似乎有些无奈,低头一笑,却耐心的又讲了一遍,讲得极详细,极认真。
林一苇只故作配合的“嗯,对”,一句句的附和着,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嘲讽与刁难。
讲完后,夏长川笑道:“我想,你应该懂了。”
“哦?是么?”林一苇背往后一靠,双臂抱在胸前,意味深长的说,“我这个人,向来不聪明,这么复杂的解题方式,我哪儿能那么轻易的就会了。”
夏长川看着林一苇,又低头一笑:“是不大聪明。”
“你!”林一苇气恼道。
“没关系,别生气,大不了……我再讲一遍?”夏长川说。
“不必!”林一苇起身,没好气的说。
夏长川见林一苇起身后,一脚踢开凳子,从自己旁边走过时,还“哼!”一声,不禁又笑了笑。
林一苇刚要出教室门,却只听夏长川拿着台灯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把台灯递向自己,说道:“很晚了,教学楼都熄灯了,你拿着灯,我送你下楼吧。”
“……”林一苇有一瞬的错愕,随即,又想到夏长川说自己“不聪明”,便气恼的说,“不必了!”
夏长川只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看着林一苇。月色下,少年的身影,温暖而迷人眼。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林一苇还清楚的记得,夏长川当时无奈的笑颜。
“一苇……我家方先森就要回国了……”
夏青的话,将林一苇带回到现在。
“啊?你说啥?方宇彬要回来了?”林一苇说。
“是啊,他们在阿富汗的工程结束了,公司给了他们十多天的假期呢。”夏青一脸甜蜜的说,“他说,要来南城看我。”
“啧……”林一苇看着夏青的模样,调侃道,“这漂洋过海的,专门跟我抢人来了,唉,方宇彬到了第一件事儿,必须得请我吃顿大餐,第一,是得感谢我将你拱手相让,第二,是得感谢我帮他守住了你的心房。不然,以你这么大的魅力,长期这么异地着,早被人撬了八百回墙。”
“我是那种人么,哪儿那么轻易就移情别恋。”夏青说着,戳了戳林一苇胳膊,又意味深长的说,“刚刚想什么呢,不会,还在想夏长川吧?”
“我……哪有。”林一苇没料到轻易被夏青戳中了心事,只心虚道。
“还说没有。”夏青却不信,又道,“你啊,才是真的不容易移情别恋。本科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对你用心的,就人家赵星驰,那么骄傲的人都愿意为你放下身段了,你还不为所动。”
“他那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真的要怎样,要不然,也不能甘心做咱俩男闺蜜啊。”林一苇说,“我啊,还真不算长情,咱俩本科时,可是三天两头换墙头的啊,你忘了?”
“那些纯粹是洗洗眼睛用的,哪里能算,咱俩啊,也就是嘴上有些花,实际上都是专情的射手座。”夏青说。
“是是是,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竟然安排咱俩同月同日生。”林一苇笑道,“我啊,何德何能,与你这大美人同月同日生。”
两人嬉笑着,林一苇看着月色,心中又不禁一酸。
转眼,月色下的少年,已许久未见。